第三十八章飞舞的纸张
龙潇子倒是不以为然，轻哼了一声道：“你怎么对什么事情都变得这么敏感了？中原人就不喜欢吃羊肉吗？我就是特别喜欢吃羊肉的人，对了——说起这些我倒是有些嘴馋了，今中午咱们就来一个羊肉大餐可好？大块儿肉大碗酒的感觉就是豪爽啊！”
屠佳宗淡淡的笑了一下，轻摇了几下头道：“想得是有点儿多了……”说着一下睁大了眼，原来那五个人竟然在“天聚豪”楼前拉住了马，看五人下了马，有店小二出来接过了马缰，牵着马向后院儿走去，那五个人也是大摇大摆的进了酒店的门。已经到了目的地，屠佳宗也拉住了马，刚跳下马车，有个店伙计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向屠佳宗深深弯腰鞠躬道：“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已经客满，请你们明天再来可好？”
屠佳宗忙也笑着点头示意道：“没事儿！真是运气不好，要是先前一步就好了，小哥儿你忙，我们再到别的地方看看吧……”
店伙计看着屠佳宗上了车，依然满脸的歉意，不住的弯腰点头道：“真是不好意思！因为本店刚刚上了一道大菜比较出名儿，所以这几天来此品尝的客人较多，请您多多包涵！”
屠佳宗拉马刚走了几步，忽听得店内有人喊了一声道：“臭要饭的……啥时候混进来的？又来偷吃的……赶紧滚出去，这不是找死吗？”
随着骂声和噼啪的击打声，有个叫花子从店门连滚带爬的跑了出来，手中还拿着半根鸡腿，可能是有收获的原因——虽然样子狼狈但脸上的表情不错！那张黑灿灿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屠佳宗看着那个年老的花子禁不住呆了一下，轻声的道：“奇怪！这个要饭的好像是……在哪儿见过啊？怎么可能呢？难道就那么巧吗？不会的……肯定不会的……那可是上千里的路程啊！何况是一个只靠两条腿的叫花子呢？肯定是乍看有点儿相似而已！”
龙潇子探出头来问道：“老弟！你在和谁说话呢？”
屠佳宗愣了一下道：“没有啊！就是看着一个人挺眼熟的，可是想想实在是太荒唐……于是就忍不住说出口了！让老爷您好奇了？都是我的错！”
龙潇子淡笑了一下，轻轻地摇着头，眼睛却也是盯着路边儿奇怪，忍不住说话出口：“你快看……那个叫花子在追什么啊？看样子好开心呢！”
屠佳宗马上回头去看，只见刚才被人打出酒店的那个老乞丐正在大呼小叫的、连滚带爬的追着一张纸，那种兴奋的样子好像是在追逐宝物一般，手中的鸡腿也是顾不得去吃，在手中拿着都触碰到了地上，依然不去在意！表情甚是认真专注，屠佳宗看着忍不住又睁大了一下眼睛……天根本就没有大风，那张纸却似被人牵引着一样，就在要抓到之时却突然飞出去，内行人的眼中一看就明白——这个要饭的不是一般的人物，最起码内力修为相当惊人，不然不会有这种场面，龙潇子何尝没看出端倪呢！忙从窗口伸出手来轻推了屠佳宗一下，小声的道：“小心了！这个人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咱们还是快些走吧？看多了会招来祸端的。”
屠佳宗默默地点着头，心中的疑虑却是要更多的……想打马却怎么也没有出手……因为见老乞丐追着那片纸张竟是向这边儿而来，到了嘴边儿的话也就没有出口，老乞丐又在浪费了几次唾手可得的机会中……那片纸张竟然直向马车飞来，似是被大风吹起一般，向车上飘来……游戏有点儿戏剧性了！老乞丐的口中嘟囔着话，像演戏般的虚空一抓，纸张又是飞起……竟然直向屠佳宗飞了过来，屠佳宗的表情有些复杂，但看着飘在眼前的纸张，他忍不住张手抓住，向老乞丐一递道：“追累了吧？给你……”然而——他的手递出后又收了回来，因为他看见了纸上是一副地形图，上面还写着一行字：武昌巡府官邸地形图！
却见那老乞丐似是害怕了一般退后了好几步，并不敢索要刚才自己的追逐之物！屠佳宗的心里感到好是奇怪，他闭了一下眼睛，龙潇子心里奇怪，伸手一把抓过那张图纸，双眼立刻放大，一脸的惊喜之色！忙轻声地对屠佳宗道：“赶紧给他点儿钱让他离开！”说着随手递过了一串铜钱，屠佳宗接在手中，向老乞丐一递，老乞丐竟然又是后退了几步，瞪大着眼睛，口中又开始小声的嘟囔……屠佳宗将铜钱往他的脚下一扔，打马便走。
出去了百余丈的距离，看前面有一个大的酒店，屠佳宗拉住了马，有店伙计出来招呼他们，龙潇子的老爷架子十足，二人进了一个本店最高级的单间儿中，一坐定屠佳宗便迫不及待的道：“道兄！你不觉得此事儿有点蹊跷吗？那个叫花子是在故装疯癫。”
龙潇子沉吟片刻才自点了一下头道：“的确是……但也别想得太多，做事情前考虑的太多就成了一个羁绊，于是无形之中就压在心头一个包袱，心事重重做事情就会缩手缩脚，那样的话成功率自然会降低！所以啥也别想了……就当是老天的相助吧！”
这时茶点端了上来，二人要了五个上好的菜和两壶美酒，吩咐店小二快点上来，然后便不再言语的等着酒菜上桌儿。酒菜上齐之后，龙潇子吩咐店小二不叫不要随便进来，然后闩上了门，二人边饮酒边说着这件奇怪的事情……屠佳宗的口气有些沉重的道：“道兄！咱必须要仔细的分析一下这件事情的厉害之处，可疑点太多了……第一这个老乞丐我好像是在哪儿见过？第二事情太过偶然，就像是天机被泄露了一般，有人知道咱们此来的目的，正需要知道武昌巡府的地理位置！第三呢这个老乞丐是一个正常的人——而且武功非凡，我感觉咱们已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之中，而且一无所知！完全暴露在别人的监视之下！”
龙潇子的看法儿要简单一些，他哈哈一笑，饮了一口酒道：“老弟！有那么复杂吗？当然做事之前考虑全面一些是有必要的，但像你这样似乎就有些多余啦！如此前怕狼后怕虎的怕是什么事也做不成了？按你的说法可疑点是很多的……可咱俩天天小心翼翼，谁会知道咱们此来的目的？真的有人知道的话那不成了神仙了？如此咱们怎么样也是无法摆脱的，除非放弃咱们的计划，而且更重要的是……”龙潇子压低了一下声音道：“宝物一直在咱们身上这些天来一直安然无恙，这足以说明今天的事情纯属偶然，你可仔细的想想看看……”
这番话真的是让屠佳宗有些哑口无言了，他大饮了一口酒，整个脸都凝到了一起，许久才慢慢地舒展开来，慢慢的点了一下头道：“我有些矛盾了！可事情真的太多奇怪！唉！还是不去想那么多了，头疼！既然决定了的事情阻力再大也要去做，就似道兄所说越简单越好，不过——我感觉这次咱们赌的有风险！万一发现巡府大人为官不为又是个奸臣……更可怕的是他还是个卖国贼咋办？”
龙潇子一下笑出了口，用手指着他道：“按你的说法儿这是个千刀万剐的大老爷啊！不会的……哪能坏的那么全面啊？我认为作为朝廷重臣更应该将爱国作为头等大事，那是比生命还珍贵的东西，更应该是咱们老百姓的典范！怎么会是这样的小人呢？我不赞成你的看法儿！”
屠佳宗稍作沉默后道：“我怎么感觉咱们俩的看法儿总是大相径庭呢？好像冥冥之中咱俩就是死对手！明明是对头——却在一起同舟共济！这可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啊！”
龙潇子哈哈一下道：“谁说不是呢？只有好的对手才能成为最知心的朋友，况咱俩的这种对手是不能成为敌人的，看法儿不同而已，也是一种无聊时的游戏嘛！是啊！这次的游戏比较危险，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挑战，无论谁对谁错我们都要庆祝一番可好？”
屠佳宗使劲的点头道：“没有意见！为你当了一路的仆人……终于熬出头了！不过——万一那位巡府大人真的是一位昏官的话……道兄！我是说如果——咱们该如何处置呢？既然知道了底细……总不会一走了之吧？那可是一个遗憾了！”
龙潇子瞪大着眼睛，盯了他良久才道：“哎呀！那可是朝廷大员啊！没有人会有那个胆量对这样的人物下手的！如何处置是朝廷的事情，我们可以将他的行为写成告示公布于众，最多也只能那样了！再就是揍他一顿就是，让他吸取教训！再说只是考验而已，谁也不会当真，咱俩还是假扮蒙古人，用高官金钱引诱，不过……如果他太过分了……”龙潇子在咬着牙道：“像咱们这种浪迹天涯之人是无所谓的，很少做一次替天行道的事情，这次咱们就做一次好人如何？我是最痛恨那种私通卖国的行为了！出手杀之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啊！”
屠佳宗的反应较为冷淡，轻声一笑道：“事情到了你的口中怎么听起来那么复杂啊？人各有志，咱们只是玩玩儿而已，还是不要太张扬的好，再说巡府衙内说不定高手众多，咱们能否成功还是未知呢！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吧？”
龙潇子夹了一口菜边嚼边慢声的道：“虽然是这么回事儿——但事情提前做个安排较为妥当！老弟不是有独到的施毒之术嘛！这次正好有了你大显身手的时候！”
屠佳宗举起酒壶向龙潇子示意一下道：“道兄！为了这次能证明谁的看法儿正确——我会不惜任何手段的！当然你的配合一样重要，但愿咱们的计划能顺利地完成。”
龙潇子也是举酒壶和他碰了一个，二人大饮了一口，都是哈哈大笑起来……龙潇子手把酒壶似乎在想着什么。许久才道：“老弟！次来武昌心情大好，老天似乎也是在帮助咱俩，看来能顺利的进入巡府衙门不是问题，咱们就提前做一个计划吧？”
屠佳宗点着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儿……奔波了好几天也是够辛苦的，今下午咱们以休息为主，明天上午探查地形，下午休息，晚上马上行动如何？”
龙潇子向他伸出了大拇指道：“安排合理！佩服……敬你一杯酒！”说着又举起了酒壶，二人又饮了一大口酒，相视片刻又是大笑了起来。
二人找了一处上等的客栈住了下来。
第二天，按照图上所画，二人溜溜达达的向巡府衙门而去……正行走间，忽听得前面有吵闹的声音，龙潇子看了一眼屠佳宗道：“怎么？巡府大老爷的身边竟然这样的不太平吗？”
屠佳宗笑了一下道：“听声音似乎是在吵架，没必要大惊小怪的，这也不是什么大罪，巡府大人会管这些小事儿吗？”
龙潇子摇着头道：“话虽这么说，毕竟和地方治理有关系，如果是一方清官，必然是一片繁荣景象，哪有打架斗殴之现象的存在？看来此大人为官一般啊！”
屠佳宗边加快了脚步边说道：“咱俩先别争论了，还是先过去看看再说吧！敢在官府附近吵架的人可不是一般的人物，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龙潇子答应着也是加快了脚步……吵闹声是从一个通往大街的大巷子里发出来的，行不多远便已看见，只见一群人正在围着好像是两个人在大声的吵骂……二人快步的走了过去，便向旁边的一个人打听缘由，这个人年纪约有三十多岁，说起来还满脸的愤慨：“这俩个臭小子就是欠揍，身上带着蒙古破刀招摇撞市，以为自己还是在前朝呢？让人看了就生气，这种人就得给他们点儿颜色看看……”
屠佳宗皱着眉头问道：“带什么刀是个人的事情，这有什么不对吗？”
那人白了他一眼脸色有些不对劲儿了，龙潇子忙陪着笑脸道：“小哥儿你听我说……什么事情我们并不清楚，我们是外地来做生意的，说错了话你别见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说明白了不就清楚了嘛！省得再有误会。”
那人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点着头道：“是这样的……前朝的时候咱们汉人没有地位，生活也是在水深火热之中！这个就不用多说了，出门带蒙古刀成了一种流行和衷心的表示！是当时形势所逼，老百姓没有办法啊！可现在呢？改朝换代了，是咱们汉人的天下，好斗的蒙古鞑子已经被赶出了中原，可这两个混蛋还带着蒙古刀在大街上溜达，这不是在藐视我们汉人吗？还想着坐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日子呢？何况还是两个汉人呢！估计以前肯定是给那些蒙古鞑子当狗的主儿！你们说说看谁见了不生气啊？”
龙潇子挥了一下拳头，也是脸现愤怒的道：“是这样啊！该打……小哥儿！我年纪大了挤不进去，你替我揍他几巴掌，替我出出气，这种人就是欠教训。”
屠佳宗嘴巴张了几下终没有说出话来，心中却道：无论什么刀剑带在身上只是一种饰品和防身之用，在你们的口中却有那么多的说法儿？也真是让人无言以对了！
随着叫骂声击打声也是响了起来，里面好像是真动上了手，龙潇子跟着人群也是大喊大叫起来，屠佳宗忙拉了他一下道：“道兄！咱们还有事儿呢！就别在这儿看热闹啦！区区的一件小事情让你们搞得那么复杂！没什么意思啊？”
龙潇子却是兴致高涨，又喊叫了两声才转头对屠佳宗道：“你这话说的？——我不太喜欢听，爱国之心就要从一点一滴做起，像这种人连最起码的表面现象都没有做好，那就更别谈别的了！过去被外族统治的日子在咱们老百姓的心中是一个阴影啊！这次不打死他们就不错了！”
屠佳宗看他一脸的认真，摇头淡笑了一下道：“没那么严重吧？事情就怕渲染——你们这么一说我看他们该砍头了？”
龙潇子竟然点了一下头道：“一点儿也不为过！记得年轻的时候……穿蒙古衣服、佩戴蒙古刀是一道律令，我们的地方任何一个家庭都要无条件的去做……在人家的屋檐下谁敢不听啊？我们的生命像狗一样一点儿也不值钱！我想老弟也是经历过这些吧？反正我是终生难忘啊！蒙古刀不佩戴不行，佩戴却要上百两银子的价值！还必须从官府购买，那是公开的剥削啊！而且刀都是和鞘一体的，根本拔不出来，更谈不上用了，根本就是一件摆设！说来是怕民间有武器用来反抗他们，便用了这种手段！这不就是明摆着要我们走上绝路吗？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记得我家买那把废刀的时候花去了十几年的积蓄还不够，又去蒙古人的钱庄借的高利贷！唉！真是苦不堪言啊！更为过分的是——穿蒙古衣服成了一种地位的象征！但花钱从官府买那种衣服价格高的离谱！当时我也是走投无路啊！为了家人——我偷偷地杀死了一个蒙古人，害怕连累家人，我便出家过上了浪迹天涯的生活！从以前的种种事情来看……这样对待二人一点也不为过啊！都是人……就应该公平对待，可为什么搞得那么紧张呢？真正害人的是前朝的制度啊！”
屠佳宗稍有沉思，一声苦笑道：“是啊！那段经历是终生难忘的！可表面的东西又能说明什么问题呢？真正的爱国不是体现在口头上！而是在关键的时候有所作为！你看看……又说多了不是？咱俩还是别争执了，赶紧走吧？”
龙潇子拍了一下脑袋道：“对了……还有事儿要做呢！赶紧走……”
二人没走了几步，忽听得铜锣开道的声音……紧接着人群一阵的嘈杂之声，听得有人大声的喊道：“巡府大人到……”
这个声音让二人一下停住了脚步，人群中有人大声的道：“是巡府大人林道然在视察民情呢！正好让大老爷过来看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