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小说 > 都市小说 > 嘘,国王在冬眠 > 平行大回转(雪镜不错。...)
    雪场管理者大概也很喜欢这波突如其来的小事件,有了这一下,今日雪圈限定热搜必然是他们雪场无误——

    所以他们动起来也很快,短时间内就为两位大佬在高级C道的始发位置开始,清理出一段长达五百五十米的无人雪道,并设置好了十八个棋门。

    “棋门”是平行大回转的重要道具,旗杆是用有弹性的伸缩杆制造而成,红、蓝两色旗帜插在雪地上,露出旗帜彩旗部分,而选手则需要在高速滑行的过程中,灵活运用转弯技巧控速技巧,绕过棋门,达到终点。

    在平行大回转的正规比赛里,最终比赛成绩会由两轮成绩组成,但并不是两次通过赛道时间相加那么简单的计算方式——

    第一轮,两名选手同时出发,然后计算他们通过终点所用时间的时间差。

    第二轮,第二轮,两名选手交换赛道,并根据第一轮的时间差,落后的选手延迟此时间差出发(S),最终首先通过终点的选手获胜。

    所以单崇和戴铎会赛两轮。

    第一轮,单崇走蓝色棋门道,戴铎走红色棋门道,第二轮再交换。

    最终得出比赛成绩。

    这种纯竞速比赛,和公园、平花等玩法基本不搭嘎,竞速比赛考研的是基础滑行技术,单板三种分枝玩法里,只有刻滑是跟这极其接近的。

    所以喜欢捣鼓这个项目的基本也都是刻滑选手,这就属于老烟的业务范畴内。

    “崇哥的板行不行?”老烟伸长了脖子,相当担忧,“我有块竞速板放山下了,我去给他拿来?”

    不同的玩法分枝,对滑雪板、滑雪鞋的软硬要求各不相同。

    从平花到公园到刻滑,要求的装备对应硬度依次增大。

    跟刻滑要求硬度高的滑雪板和滑雪鞋贯通,专业竞速模式的单板滑雪者都有专门的竞速板和竞速鞋,他们的鞋子甚至可以硬的和双板滑雪鞋有得一拼。

    “用不上,”背刺蹲在旁边,吞云吐雾,嘴巴路说着不用,眉心皱的能夹死苍蝇,“戴铎也用的自己的公园板。”

    说到戴铎,老烟就有点不淡定。

    “这小子是不是多少有点大病?”他问,“大老远的从长白山跑来找茬,那崇哥在哪滑雪、在哪上课、给谁上课,跟他有半毛钱关系吗?”

    “不知道,”背刺显然不是很想讨论这个问题,“可能就是看不惯崇神不回长白山呗。”

    “……”

    老烟是后来认识单崇的,不算早批徒弟,但是因为和背刺等人玩得挺近,多少也知道点——

    单崇最初接触单板滑雪,就是在长白山,这一碰一发不可收拾……后来的很多年,很多个雪季,他再也没有离开过那片地方。

    他在长白山待了三分之二点五的雪龄,可以说就是滑着长白山的雪长大的……

    然后,他入选职业队,到省队,到国家队。

    然后,他参加大大小小的赛事,拿过除了冬奥会之外国内外大大小小的奖。

    然后,所有人都说,滑雪项目起步很晚、单板滑雪起步更晚的我国,能不能在某届冬奥会打败北欧、北美这种地域优势项目强势国,在单板项目拿块金色的牌子,希望都在这个人身上。

    再然后,某年冬天,毫无征兆的,他突然退役了。

    当时所有人都懵了。

    知道原因的人不多,但是这些人都选择闭口不谈。

    无论是否知情,对于单崇的突然退役,那些人里有人惋惜如老烟,也有人谩骂、谴责如戴铎。

    而大约是退役后隔了一个雪季,单崇重新出现在张家口的崇礼,他低调回归雪圈,平时带带徒弟,雪季末去新疆阿勒泰或者日本滑滑野雪,成为了一个普通得在普通不过的滑雪爱好者。

    只是他当年离开长白山后,去过很多地方,滑过很多山头,却再也没回过长白山。

    ——以上。

    这就是老烟知道的全部关于单崇的故事,再详细的,背刺都是不肯再说。

    但是他知道,长白山肯定是出了点事故,单崇才会突然退役,且再也未踏入长白山半步的。

    ”……”

    思及此,老烟撅了撅屁股,有点儿按捺不住,那张娃娃脸也算是人畜无害,一掀头顶的毛线帽,扔进背刺怀里:“事到如今,你能不能告诉我,崇哥和戴铎到底怎么回事?戴铎一直常驻长白山,以前崇哥也在长白山,你别把我当傻子忽悠……你告诉我,当年在长白山是不是有故事?”

    背刺把他的毛线帽扔回去。

    两人互瞪了好一会儿,背刺说:“故事没有,事故倒是有,你确定你要听?”

    “听。”

    “听哭咋整?”

    “你少废几把话!快说!”

    背刺沉吟半晌,才开口反问。

    “你知道戴铎是国内第一个完成八米台LINE2160°的选手这件事吧?”

    “嗯呐?”

    当然知道啊,某短视频网站他个人主页写着呢,就在一大堆品牌赞助最上面,老烟酸酸地想。

    背刺咬了咬烟屁股,唇角吐出一股奶白色的烟。

    “……我这么说吧,他那个LINE2160°,当年要没崇神在,成不了。”

    话一落,余光感觉到旁边大男生脑袋“唰”得一下用像是要把脖子拧断的力道拧过来。

    背刺笑了笑,微微眯起眼,冰冷蔑视地暼了眼不远处的戴铎,开口语气却吊儿郎当:“是这样的。”

    “……哪样?”

    “严格的来说,我还得叫戴铎一声师兄啊。”

    老烟张着嘴,因为过于震惊,屁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背刺收了笑,把烟熄灭在脚边:“后来么,崇神在同一个八米台——那个带给戴铎国内名声大噪的台子上出了点事。”

    “什么事?”

    “摔了呗……脊椎。”

    简简单单几个字。

    滑雪自由式大跳台么,那么高的台子做高难度动作……每一个选手,第一条赞助都应该是当地医院骨科。

    跟专业不专业运动员关系不大。

    跟是不是经过专业训练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如何安全摔下去有点关系,但是也关系不大。

    摔了胳膊摔了腿接一接勉强还能用……

    可脊椎不一样。

    摔了就没了啊。

    就这么简单。

    背刺说到这就没说话了,点到为止嘛,有些话也不用说的那么清楚——轻飘飘“摔了”两个字,实际上有多沉重,多绝望……

    用听的,重提这事儿,那一瞬间周遭呼吸声都快没了。

    用看的,转过头看看旁边老烟一副原地死去、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眼眶说红就红,那张白皙的脸上尤其现眼。

    “擦擦,”背刺嫌弃地说,“一会儿人家还以为我把你怎么地了呢,恶心不恶心?”

    老烟头回没跟背刺抬杠。

    抓起一把雪捂在脸上,然后默默把雪拍掉,他望着背刺,可怜巴巴,嗓音沙哑:“现在好点没?”

    “并没有,”背刺无情地说,“依然像被人烧了整本户口本。”

    “……”

    “我都说了你听完得哭,你还不信。”

    “闭嘴,呜呜。”

    ……

    单崇显然并不知道不远处有徒弟在为他猛虎落泪。

    一切准备,调整好了固定器的角度,从八字站位(固定器角度为左右脚呈八字站位)改成一顺站位(固定器角度为左右脚同时朝向一个方向),他站在了始发点,活动了下脖子。

    发出“咔嚓”的声音。

    明明喧闹的雪道人声鼎沸,这声音却森森地传入了周围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裁判员是大家都很熟悉的双板熊型教练,这哥们人不可貌相,虽然平时生意不太好,但是他却是为数不多拥有大赛裁判资质的工作人员。

    那人高马大的一座丰碑似的往高级C道出发点一站,周围围观的众人就像是得了信号,纷纷举起了手里的手机。

    哔——

    第一声哨响。

    “我是不是该仁慈点,先让你滑一圈熟悉下一瞬站位?”

    戴铎目视前方,却是笑着跟身边的人说,“教人推坡时候八字站位习惯了吧?现在改一顺还站得稳吗?”

    单崇无奈地暼了他一眼,真诚地建议:“你能不能闭上嘴?”

    作为有力回应,他抬手,拉下了自己的雪镜。

    两人同时在初始点扶手边压低身体重心。

    哔哔——

    第二声哨响。

    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犹如开弓的箭飞射出去!

    单崇在蓝道,出了出发点,身形一稳定,他的身体便开始极限折叠,连带着雪板板刃被施压,板刃逐渐立起,在雪道上留下一道深刻又整齐的痕迹!

    人们只看见那抹黑色的身影几乎要与雪面平行!

    有人吹起了口哨,只道是知道崇神跳的一手好台子,现在看看人家的一顺刻滑,至少也超过90%自称刻滑专业户的滑手!

    很快便到了第一个棋门,在准备入弯时,戴铎那抹白色的影子几乎与单崇并驾齐驱,肉眼看不出谁先谁后——

    而一般比赛在第一个弯后,就会出现微妙的差距。

    平行大回转,讲究的就是回转能力,弯转大了速度慢,弯转小了容易撞棋门,而对速度的控制也极其讲究,如果前面一味猛冲,出弯时,整个人被强大的离心力直接甩出赛道也是有可能的!

    入弯时,黑色身影身体倒伏,肩、腿、胯、视线锁死,所有的作用力完美压在刃上;

    出弯时,他的身体便不再倒伏那么厉害,稍微立起来一些……

    滑板划过雪面,破开雪尘,发出好听的“唰”的一声!

    在第一个棋门附近的人,只来得及看到两抹身影一顺往自己面前飞快掠过,来得及眨眼时,眼前只剩下他们板尾破雪卷起的雪尘!

    “可以啊!崇神!”

    “干他!”

    “戴铎的刻滑确实也行,怪不得主动选了大回转——”

    “不是怎么还有给戴铎说话的,谁啊!站出来!”

    “有一说一,那这么比还是比打架好看点的。”

    人群里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然而此时正是内行看门道的时候,老烟一只手撑在雪道旁的围栏上,蹙眉:“崇哥的板太软了。”

    今天因为是教卫枝上课,单崇拿的是块burton限量款滑雪板,这块板是块全地形的全能板,合适一般滑行等玩法……

    但是当极限施压、入弯折叠时,板身的硬度不够决定了滑手对它的控制力没有发挥到最大极限——

    果然,在老烟话语刚落,那边两人都已经过了十来个棋门,而在倒数第三个棋门时,戴铎终于领先了半个身位。

    伴随着重点一阵雷鸣掌声,第一轮比赛尘埃落定。

    S。

    S。

    也就是戴铎几乎比单崇快了半秒多。

    结果一出,山下的两人没来得及说话,山上的人们先争了个不可开交——

    “靠!输在家门口了!我现在都不敢看长白山那边的雪友群在说啥!”

    “这不还有一轮嘛!”

    ……

    “第一轮慢半秒,这又不是什么职业比赛,哪能卡那么紧,一会儿第二轮起码得慢一秒出发,那还不得凉了啊!”

    “怕个屁啊,我上次看见单崇玩一顺还是半年前在广州融创,这都多久了,你不得给人熟悉熟悉……”

    “熟悉个屁啊!哎呀急死我了!”

    ……

    ……

    山下,气氛比山上平静的多。

    单崇只是转头看了眼计时器后的成绩后,倒是没多大反应。

    戴铎摘了雪镜,随手一拨固定器脱下板:“你猜今天过后,还有多少人愿意奉你当神,让你像个骗子似的继续端着架子,养尊处优?”

    单崇暼了他一眼:“你已经赢了?我以为还有第二轮。”

    戴铎:“第二轮你只会拉下更远,我赌你输我一个棋门。”

    单崇懒得理他了。

    摘了雪镜随手往板上一挂,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转过头上上下下认真打量起戴铎……目光在他身上绕了一圈后停下来,盯着他手里拎着的东西,莫名其妙地夸了句:“雪镜不错。”

    Burton今年新款M4,可更换磁吸镜片,镜片又有各种颜色,挺难买的,还很贵。

    “……”戴铎莫名其妙低头看看手里的雪镜,“你有病吧?”

    单崇没搭腔,再也不搭理他,拎着雪板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