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小说 > 其他小说 > 如果不遇江少陵 > 第 4 章
    起居室包括一间卧室、两间书房、一间茶话室以及健身房。沈慈和江少陵自结婚以后就一直分房睡,好在沈家起居室里房间多,至今沈家明还没发现异常。

    茶话室热水需要现烧,沈慈嫌麻烦,直接去了一楼。

    她先是在茶水室倒了一杯温水,随后拿着水杯去了后院独立厨房。她选的路径并不好走,属于鹅卵石小道,周遭灌木伫立,在光线略显昏暗的夜色中略显狰狞。

    去厨房,源于沈慈有些饿,打算找一些食物填饱肚子,谁曾想还没走进厨房,就看到有人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是一位穿着黑色睡袍的亚洲男子,那样的身形与容貌,除了是江少陵还能是谁?

    还要去厨房吗?

    沈慈犹豫瞬间,没想到这个时间段厨房里竟然还有人。就在江少陵走出厨房不久,有一位穿着白色睡袍的女子已快步追了上来,伸出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江少陵的腰,而江少陵也因为女子突如其来的举动步伐明显一滞,碗盘摆放在托盘上更是因此晃动了一下。

    凌晨三点天色还很暗,厨房周围镭shè灯光闪烁,江少陵和苏薇仿佛披了一层朦胧的彩光。

    沈慈下意识隐身暗处,大概觉得窥探不好,紧接着背过身去。距离有些远,她听不到江少陵和苏薇的对话,也看不到他们的一举一动,但她却在转身那一秒,目光无意中捕捉到了一个人。

    那是位于一楼的某一个房间,室内光线黑暗,却有一道黑影伫立在窗前,那人的表情沈慈看不到,但当一束镭shè灯光扫过窗户时,沈慈分明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

    那个房间是父亲的卧室,那个人......

    沈慈握紧手中水杯,是父亲。

    父亲有没有看到她,她不知道,但她清楚的意识到,父亲在凌晨时分正将自己置身于旁观者的角度,宛如看戏一般注视着他的小情人和他的女婿。他是什么时候察觉到异常的?是今天凌晨,还是更早之前?

    镭shè灯光消退,窗帘闭合的瞬间,那道黑影也在骤然间消失了。

    二月寒风刺骨,沈家隐身景观之中,宛如一座旧时宫殿......是的,沈家是宫殿,一座用金钱堆砌而出的豪华囚笼。

    而她,沈慈。年轻时被父召回纽约,仿佛还是昨日,但她却在2014年凌晨时分忽然惊觉,多年来她所拼命持有的那份清醒,不过是为了成就生父眼里的一场冷眼旁观。

    卧室门开着,沈慈不见踪影,江少陵端着托盘在卧室里站了几秒,随后离开卧室,敲了敲沈慈的书房门。

    书房没锁,江少陵推门走了进去,他之前敲门似乎只是为了提醒沈慈,他会进来。

    沈慈书房很大,但颜色单一,紫檀家具为主,整整两面墙上塞满了书籍,办公桌很整洁,除了放置着一个脑颅模型和一个人脑模型之外,还分立着两台已经停止运行状态的电脑。

    江少陵走进书房时,沈慈正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宽大的飘窗上。窗户大开,夜风卷动着她黑白相间的长发,有关于她的白发,她固执的不做任何处理,任它逐年增多。女子爱美,偏她顶着一头与众不同的发色,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淡然,那样的心境仿佛早已如死水般无波无澜,静默得近乎可怕。

    江少陵把夜宵摆放在桌上,短暂沉默后,方才低沉开口:“今天晚上有一个小型华人聚餐,都是一些商友,吃完饭我们一起回江水墅。”

    这样的语气,无关商量,分明是敲定计划安排。

    身后无声。

    江少陵不报期待,也就不存在失望,但......

    “既然是商友聚餐,我就不去了。”书房内忽然响起沈慈的回复声,虽然清冷,却惊住了江少陵。

    他有些发懵,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一时之间仿佛有千军万马正在血液里奔腾而过。

    从2012年开始,她就不曾同他说过一句话,但这天凌晨,她却开口说话了,仿佛只是来源于他的一场幻听。

    昨夜醉酒,至今还没清醒吗?

    喉咙发紧的他,心不在焉地摸了摸睡袍口袋,这时候如果能有一支烟就好了,窗外一阵寒风迎面吹来,不仅吹灭了他的念想,也成功唤回了他的理智:看来,他是真的犯了糊涂,从不抽烟的他,睡袍口袋里怎么可能会有烟?

    “我晚上回来接你。”说话间,他已走近沈慈,并关上了窗户。

    沈慈单手撑着飘窗,扭转身子跳了下去,许是疲于说话,发音极为僵硬:“不必麻烦,陆离会开车送我回江水墅。”

    江少陵面色不变,望着窗外暗夜眸子却深了几分,他背对着沈慈,再次重复先前话语,低沉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化解的偏执和霸道:“我晚上回来接你。”

    华人注重春节,春节期间免不了会有大大小小的聚餐邀约。诸如此类的应酬,婉拒也要视人而定,若是推不掉,就只能无奈赴约,好比2月1日清晨连早饭都没吃就要乘车离开的沈家明。

    大家长要离开,沈家成员和以马修为主的十几位家佣自是要放下手头工作出门送一送。

    沈家明座驾停在草坪场附近,与此同时不远处还停放着两辆全黑座驾,江少陵的男助理宋文昊和保镖郑睿正站在车身旁浅声说话,显然是等候已久。

    沈家明问江少陵:“你要出门?”

    “最近事情比较多。”江少陵很忙,就在春节前几日,他飞加拿大,是为一桩生意;紧接着飞lún敦,是为了一场会议。即便是春节期间,却也只能偷得几时浮闲,一旦触及工作,快节奏的生活模式于他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他这个春节注定要在忙碌中度过,清晨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开,时间安排比较紧,出门是必然。

    他看了一眼身旁,沈慈这日一如既往的邋遢,送沈家明出门前,她正穿着运动服在健身房里跑步,后来马修上来唤她,念及外面太冷,这才临时取了一件毛呢大衣穿在外面,所以配套衣服怎么看都有些不lún不类。

    沈家上下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所以一个个颇为淡定,江少陵收回视线,也适时压下了唇角那道薄薄的上扬弧线,他向沈家明提及晚上会带沈慈一起回江水墅。沈家明倒也没有反对,却在快走出草坪场时丢了一句话给沈慈:“Sylvia,我不希望我的女儿演变成一个酒鬼,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慈没有应声,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沈家明不察,紧接着告诫女儿:“还有,像涉险叙利亚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第二次。”

    这次回应沈家明的,不仅仅是沈慈的沉默,他后知后觉地发现除他之外,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几乎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的奇葩女儿。

    实在是太邋遢了。

    只见沈慈抬起右脚,她刚才应该是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东西,否则也不会伸手从右脚鞋底上“抠出”一个物体来。

    那是一只被沈慈踩得面目全非,流露着绿色液体的毛毛虫。

    沈慈也不嫌脏,原地蹲下身体,把毛毛虫的尸体放到了一旁的草地上,然后开始拔草挖坑……

    有几位家佣离得近,瞬间石化。

    马修更是面色发青,站在一旁犹豫着是否要加入“神经病”行列。

    视线中,沈慈把那只被她踩死的毛毛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小坑里,掩埋之后,青草覆盖,随后双手合十,嘴里念叨着免其罪,息虫怨......

    兴许是寒风呼啸,室外气温太低,以至于马修嘴角控制不住地抽动个不停。再看沈家成员各人反应:沈家明眉头直打结,似是不忍再看,寒着一张脸扭头就走;苏薇一向笑容亲和,但这日笑容却有些僵滞;至于江少陵......

    马修看向江少陵的时候,江少陵已经迈步朝座驾走去,所以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可以理解,摊上这么一个脑回路与众不同的奇葩妻子,搁谁都觉得难堪。

    丢人啊!

    这日,马修没有看到江少陵的表情,但他的秘书和他的保镖却都看到了:他们江先生不仅嘴角有着突如其来的笑意,就连冷漠的眉眼间也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像这样的微笑,仅被他们几个大男人目睹实在是浪费,若是女子看了,必定会沦陷在这样的微笑里,简直是帅得直喷血。

    宋文昊为江少陵打开后车门,顺带瞥了一眼郑睿,饱含质疑。昨天晚上郑睿给他打电话,忧虑江先生差点掐死沈慈,但今天…….

    郑睿是在耍他吗?

    面对宋文昊的质疑,郑睿却是百口莫辩。江先生如此反复如常,分裂xìng格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

    正是早餐时间段,目送沈、江两人离去,马修便带着佣人回屋忙碌去了,一时之间只有沈慈、苏薇和陆离还留在草坪上。

    适才人多,陆离又走在后面,所以沈慈并没有看到他,如今见他额头上贴着纱布,沈慈眸色暗了一下,看着陆离正yù开口,却听苏薇淡淡发问:“你要和少陵离婚,这事是真是假?”

    离婚?

    陆离看向沈慈,表情诧异。

    沈慈没有回应苏薇,径直朝后院走去,陆离紧随其后。

    “额头怎么回事?”沈慈开口问他。

    ‘昨天出门见朋友,朋友开车马虎,不小心出了场小车祸。”陆离语气真诚,但撒起谎来毕竟是有些心虚,偏偏沈慈还那么直盯盯地看着他,陆离怕她看出端倪,刚想避开她的目光,谁料苏薇竟“帮”他救了场。

    身后,苏薇音色发凉:“伽蓝,当年你已经有了林宣,为什么还要祸害江少陵?投个好胎就代表你可以肆意抢人心头好吗?”

    不知是不是那个“心头好”逗笑了沈慈,她的嘴角隐有笑意,若是以她几年前的xìng子,她怕是会驳斥苏薇几句,定不让她爸爸这位小情人赢了嘴仗,但她自离职以来,没事看看佛经,内心平静,每日清欢自寻,至于那些俗人俗念,她的大脑早已形成了过滤系统。她有耳朵,耳力也很灵光,但有些话,她听不见啊!

    陆离心境不及沈慈,这还是他第一次听人唤沈慈为“伽蓝”。

    哪个“伽蓝”?

    陆离的思绪,沈慈看不到,也摸不着,她并没有在陆离是否撒谎的问题上过多打转。沿途花园里种植着十几棵桃花树,她慢吞吞地走着路,似是家常浅聊:“陆离,你不能一直做我保镖。”

    陆离皱眉:“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沈慈笑着摇头:“我是觉得你跟着我实在是有些可惜……”沈慈不说了,因为她看到陆离将脸别到一旁,摆明了是因她的话有了坏情绪,却又不能发出来,所以只能自己生闷气。

    沈慈不以为意,沉默了片刻,半开玩笑道:“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你不喜欢听,可以直接无视,但如果私底下偷偷骂我,就是你的不对了。”

    一时之间,陆离气也不是,笑也不是,索xìng放缓脚步跟在她身后,什么也不说了。

    前方女子步伐极其缓慢,那样的龟速,活脱脱就是一个老太太。

    犹记得2012年初冬,他随一批保镖前去江水墅应聘,起初管家肖玟并没有注意到他,但那天沈慈临时回来取文件,见肖玟正在应聘保镖,仅是扫视一眼就向主宅走去,但不知为何,她在走了几步之后,又踱步回来。众目睽睽之下,她走到了他面前,那么精准的步伐,若是说两人之间不认识,怕是没有人会相信。

    但他确实是第一次见到沈慈,有别于其她豪门千金,他在沈慈身上完全查询不到“优雅”这个词汇,除了发色另类之外,她还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

    殊不知,他在打量沈慈的时候,沈慈也在打量他,当时的他还不曾意识到,沈慈的“垂青”已在无形中帮他获取了一份薪水高昂的工作。

    沈慈那天仿佛是心血来潮,仅是上前看了他几秒就离开了,害得肖玟来回看了他好几眼,似是好奇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二十几位保镖,沈慈唯独注意到了他,就连他本人也觉得很莫名。当天他就搬进了江水墅,黄昏肖玟带他去见江先生。

    江先生刚从公司回来,正在客房更衣室里换衣服,肖玟带着他站在更衣室外,他当时还有些奇怪,江少陵和沈慈不是刚结婚吗?怎么不住在一起?难道富豪结婚后流行分房睡?

    容不得他多想,因为江少陵已经换了一身家居装走了出来。在此之前,他早已通过杂志目睹过他们这位华人之光,他虽知晓江少陵的容貌十分英俊,但亲眼看到,还是觉得对方简直是帅得没天理。

    江少陵走出更衣室,背对着他们倒了一杯水,然后问肖玟:“就是他?”

    “是,他叫陆离。”肖玟碰了碰他手臂,示意他回话。

    他礼貌开口:“江先生。”

    江少陵转身看他,当时江少陵单手chā在裤袋里,右手拿着水杯本已送到了唇边,却在打量他的时候有了片刻停顿。

    当江少陵不笑不语的时候,鲜少有人能够直视江少陵的目光长达五秒以上,就连他也不例外。那天他虽不清楚江少陵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在打量他,但他清楚的记得,肖玟私底下对他的告诫之语,细算下来可以归类为四点。

    第一:保证江太太安全。

    第二:只要江太太离开脑研究院,有关于她的出行和一日活动都要事无巨细的汇报给江先生。

    第三:江先生重隐私,所以不管随行保镖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都不能私自外传。

    第四:不要太过亲近江太太。

    起初他还如实汇报沈慈一日行踪,但后来......后来有很多事渐渐不受他控制,于是对江少陵开始有了欺瞒......

    纽约天气yīn沉,伴随着寒风袭面,数朵桃花从枝头坠落,缓缓飘落在泥土之上,前方沈慈正在俯身捡花瓣,陆离无意识蹙了眉,沈大小姐刚刚才埋葬了毛毛虫,难道现如今打算效仿林黛玉葬花吗?

    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