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小说 > 其他小说 > 如果不遇江少陵 > 第 13 章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有这种想法时,沈慈极力克制“闻味”冲动,而是不动声色地掰了掰手指头,算上航班十几小时的话,她差不多有多少天没洗澡来着?

    目睹沈慈掰手指计算天数,江少陵不愿再糟蹋自己的眼眸,拿着外套开门下车:“这个时候,你最应该做的事情,其实不是陪我,而是应该回去洗个热水澡。”

    沈慈面色如常,坐姿很端正,直到前方座驾缓缓驶离视线,她这才十万火急地撩起外套和头发使劲地闻了闻,还好啊!哪有味道?还是说,她嗅觉出现了问题?

    沈慈不信邪,皱眉看向副驾驶座:“陆离,我身上有味?”

    陆离一时语塞,他瞥了一眼正憋笑开车的郑睿,他该怎么告诉后座女子,江先生适才下车后嘴角隐有笑意,摆明了是在逗她玩......

    2007年年末,江少陵曾在S市以苏瑾瑜的名义购买了一套别墅,苏瑾瑜却不愿搬离小区单元楼,以至于别墅内一直久居无人。

    2014年2月11日下午,郑睿没有开车前往酒店,更不曾开车直奔苏瑾瑜别墅区,而是将沈慈带到了闹市区。

    在这里,沈慈不仅迎来了一场视觉盛宴,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灵震撼。

    那是一栋庭院式别墅,坐落在S市中心地带,占地极广。路边围墙爬满了颜色淡雅的蔷薇花,开车驶向门口,已有门卫启动放行闸,铁门缓缓朝两边滑开,沈慈目不转睛地望着窗外,她所看到的一景一物,仿似春风吹动尘埃一角,连带那些几乎被沈慈早已遗忘的记忆也随之悄然苏醒。

    庭院内,绿色草坪几乎覆盖满园,还未及夏,触目已是满目清凉……

    她让郑睿停车,陆离下车紧随其后,郑睿开车尾随。道路两旁种植着一排排绿意盎然的葱茏大树,接下来她会看到什么呢?多半是凉亭、景观长型池塘和小桥流水吧?

    果然,走出前院绿树、草坪和应季鲜花区,尽收眼底的就是那么一条造型独特的池塘,池塘很长,成功的隔断了前院和后院,中间有宽阔拱桥相连,可供汽车通过,大桥两边分设两个木质狭窄小桥,一边可通后花园,一边可通茶室、全透明玻璃花房。

    沈慈步履缓慢,此刻小桥古朴,流水潺潺,数不尽的锦鲤正在池塘里无忧畅游。郑睿见女主人观园兴致不错,待停好车就连忙跑了过来,原想给女主人带路,谁曾想沈慈就像是曾经来过这里一般,近乎熟门熟路。

    沈慈来到了后院,后院是一片小树林,通过鹅卵石小路可以直奔林间。这天下午,当沈慈看到那栋按成年人尺寸建造的树屋时,她的精神世界在种种冲击之下,忽然间溃不成军。

    她是第一次来这里,之所以会对这里似曾相识,是因为这座庭院建筑最初的设计者是来自于她。

    已经是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情了

    那年盛夏,S市很热,她去公司找他,当时他正在设计软件,没空搭理她,她也不觉得无聊,从办公桌抽屉里取出一本空白笔记,随后又找到一支铅笔,兀自趴在办公桌一侧乱写乱画起来。

    她在连撕几张报废纸页,被他瞥视一眼之后,这才收心开始画画。当时的她,一边画着建筑物,一边看着他的脸,可谓是春心萌动,下笔十分顺畅,灵感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那天他坐在电脑前共计六小时,她坐在一旁就足足意yín他六小时,仅是局面构图建筑就画了好几页,直到合作伙伴侯延年敲门入内,她这才匆匆收尾,题字留言:“江伽之家。”

    题完字,她把本子一合撂到一旁,见他还在忙,她觉得自己这趟不能白来,止不住心花乱颤,趁侯延年不注意,飞快地偷亲了他一下,再然后火速开溜。

    身后隐隐传来侯延年吐槽声:“天才跑那么快做什么?中邪了?”

    后来,他问她:“你喜欢树屋?”

    她“羞涩”地笑了笑:“倒也称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我只是在想,如果有那么一栋树屋的话,我们平时还可以坐在树屋里谈谈情,说说爱,多好啊!”

    他:“......”

    那年盛夏,她画围墙蔷薇花,是幻想着两人回家时,他可以顺手摘一朵蔷薇花送给她;她画前院林荫大道,是想和他饭后牵手散步;她画草坪,是想和他有事没事抱着滚一滚;她画池塘,是想看盛夏荷花齐放;她画树屋,其实主因并不是想和他谈情说爱,而是幻想他们今后如果有孩子的话,树屋可供孩子娱乐……

    她画那幅图是随手涂鸦,玩笑心态;提笔“江伽之家”是色心乍起,转身即忘。谁曾想,他竟一直记在心间,并将设计图完美复原在了闹市区,不仅建造了这处庭院,更建造了一栋chéngrén树屋。

    闹市树林,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草木香,鸟叫清脆。沈慈拾阶走进树屋,树干穿透地板直入房顶,室内生活设施一应俱全,沈慈走到阳台上,林间景色尽收眼底,恍惚觉得这里早已不是闹市区,而是脱离尘世的大自然。

    “这处庭院是什么时候建造的?”沈慈问得是郑睿,他和陆离在树屋下站着,没有随她一起上来。

    郑睿想了想,回复沈慈:“听说江先生去美国之前就在建造,真正完工是在2009年。”

    阳台微风清凉,下午阳光穿过林间,在树屋上一寸寸游移,宛如正在流逝的光yīn,想抓却抓不牢。

    沈慈望着林间风景,眼神松系,慢慢开口道:“他每次回国都是住在这里吗?”

    “不,江先生住酒店,但偶尔会开车过来。”郑睿看着沈慈,不知为何又补充了一句:“除了江先生和管理树屋的家佣,平时没有人进出过树屋。”

    沈慈不再说话,心绪渐渐沉落深海。这就是江少陵,做事向来不动声色,而她永远都是后知后觉。

    回到主别墅,外卖刚刚送来不久,中年女管家刘嫂正带着两位佣人在餐厅里摆放餐点。

    刘嫂和肖玟年纪相当,外表看上去要比肖玟严肃的多,见郑睿带着沈慈走进来,连忙吩咐佣人停下手头工作,齐唤一声“太太”,礼貌问好。

    沈慈微笑,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餐厅吃饭,早已过了饭点,几位佣人在这里工作多年,却是第一次见女主人回来,虽不敢明目张胆地盯着沈慈上下打量,但工作之余,余光却一直朝她身上瞄。

    沈慈没有理会,唤郑睿和陆离一起坐下来用餐,她本人却没有什么食yù,仅是吃了几口菜就放下了筷子。

    这次回国,沈慈只带了一只行李箱,吃饭前,郑睿早已帮她提到了主卧室。在杏花村,条件有限,她不能模仿江少陵露天庭院洗澡,但回到S市,洗澡是必然,跟江少陵“规劝”她洗澡无关。

    父亲给她打来电话时,她刚洗完澡,而纽约正是凌晨时分。在给她打这通电话之前,父亲已经事先联系过江少陵,得知他们下午刚刚抵达S市,父亲问她:“预计还要在国内停留几天?”

    “不好说。”她把手机调成免提模式,拿着一条白毛巾坐在床尾擦着湿头发。

    手机那头短暂沉默,父亲应该是斟酌了一下语气,这才对她说:“Sylvia,你既然回到了S市,就不防多逗留几日,再有几日就是你母亲的忌日,她生前最喜欢白玫瑰,如果可以的话,忌日那天还请你代我送一束白玫瑰给她。”

    沈慈擦头发动作一僵,自母亲去世后,这还是父亲第一次同她讲起母亲忌日。如果是以前,她或许会讽刺父亲竟还记得母亲忌日?但现在,她从他话语间听到了那声“请”,也听出了他隐藏极深的愧疚,所以有些伤人之语注定只能卡在她的喉咙里,如刺在喉,疼痛自知。

    有些话,她虽从未说出口,但父亲心知肚明。她恨他,怨他,却又割舍不了血缘之亲......

    现在想想,何必呢?佛曰: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既然万事万物终将成为虚幻,所以有些伤人伤己的话,她就不说了。

    “好。”她回复父亲的话,心态平静,就连语气也透着平静,却惊住了手机那端的华裔富商。

    纽约,沈家主卧室里,沈家明拿着电话,通话已断,但女儿的那声“好”却一直徘徊在他的耳畔。

    多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谈及她母亲时,她不再隐忍,不再一言不发,不过是一个“好”字而已,却让他提前演练好的应对方案胎死腹中,完全派不上用场......

    沈慈睡得很熟,醒来天色已有发暗迹象,卧室内chā着错落有致的鲜花,淡淡地花朵香迎面扑来,没有醒脑效果,反而令她愈发昏昏yù睡。

    不能再睡了,照这么睡下去难免会日夜颠倒,沈慈起床,决定先去洗把脸。

    此刻是晚上七点零八分,当手表时间走向七点十二分时,窗外万物朦胧,因为一时大意闯进浴室的她,视野内竟也是一片朦胧不清。

    浴室水雾缭绕,有男子正在沐浴洗澡,虽然及时取了一条浴巾围在腰间,但因来不及关掉花洒,所以最终难以摆脱湿身命运。

    此时沈慈双眼已经适应稀薄水雾,她愣愣地注视着江少陵,心知自己本该“啊”的一声尖叫,然后羞愧逃走,奈何她脚步生钉,脚步迈不开啊!

    数日前她在江家老宅看到的江少陵,虽然只是luǒ露上身,但腹肌结实,十分完美抢眼,如今……

    沈慈怕自己控制不住流鼻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还好,鼻血没出来,却禁不住咽了咽口水。

    好一场湿身诱惑秀!好一幅喷鼻血画面!

    水流下,男子xìng感身材一览无余,胸肌完美,腹肌完美,再往下……沈慈气得直跺脚,可恨浴巾碍眼,真想冲上去帮他把浴巾给摘了,一块破布简直是破坏艺术品。

    江少陵关掉花洒,对沈慈火辣辣的目光视若无睹,她是学画画出身,没少接触人体模特,对待男人luǒ体看似目光灼热,却不代表是跟色yù有关......

    想到“色yù”,江少陵反倒有了叹气冲动,随手取下一条毛巾转身朝外走去:“洗澡的话,不要待在浴室里太久,晚上我们一起外出吃饭。”

    沈慈把手伸到感应洗手器下面,接了一把冷水洗脸,心中自是愤愤不平,浴室里出现这一幕,男主角不是通常会调戏女主角一把,或是把女主角推在墙上壁咚吗?

    壁咚个香瓜,纯粹是骗人!

    几分钟后,沈慈回到主卧室,江少陵已经穿好了衣服,并非正装,而是一身休闲装,羊毛衫+黑色长裤+毛呢外套+休闲鞋,衣服搭配很随意。

    沈慈感慨万千,这人穿衣显瘦,脱衣有料,身材完美令人发指。

    “事情办完了吗?”她放倒行李箱,盘腿坐在一旁挑衣服,外出的话,穿衣打扮不能太寒碜。

    “还有一些小事需要处理,我们可能还要在这里多逗留两天。”江少陵站在一旁佩戴腕表,似又觉得单方面下决定不太尊重她,于是补了一句话给她:“没问题吗?”

    “我没什么问题。”她现在无事一身轻,不管是回美国,还是留守国内,对于她来说,区别不大。

    行李箱装不了几套春冬季衣服,江少陵扫了一眼她的行李箱,对她说:“我让人再给你置办几套衣服?”

    “我衣服还够穿,目前不用。”沈慈合上行李箱,拿着选好的衣服走向更衣室:“我去换衣服。”

    江少陵却在这个时候抓住了她的手臂,沈慈转过脸看着他:“怎么?”

    “你......”江少陵眸子漆黑,别有深意地看着沈慈:“你有没有觉得这里似曾相识?”

    何止似曾相识?简直是神还原设计图。

    沈慈抿唇不语,她在组织语言,一旦她点头回应他“似曾相识”,势必会牵引出过往记忆,而那些记忆......她避之不及。

    江少陵看着她,目光从期待逐渐转化为失望,嘴角弧度自嘲,也终于松开了他的手:“换衣服吧!我去楼下等你。”

    沈慈看着他的背影,张了张嘴,却最终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骄傲如他,有些话,他只肯说一次,好比有些答案,过了那个时间段,纵使她再想说给他听,他却未必愿意聆听。

    2014年,她眼中的江少陵,任他内心万千思绪波澜壮阔,却依然能做到波澜不惊,而他眼中的她,纽约多年沉淀,早已不再是当初痴缠他不放的小妖女。她是沈慈,一个踩着伽蓝血泪重生的纽约外来客,仅此而已,也只能而已……

    沈慈下楼的时候,很想吟诗一首,比如说苏轼的《江城子》: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她只盼相逢故人不相识,只可惜故人眼力劲很好,尽管她早已半头白发,却还是被他们一眼认出。

    没错,是他们。

    他们在客厅里坐着,沈慈步伐却在楼梯间短暂凝滞,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所谓晚上一起吃饭,并非两人同行,而是多人聚餐。

    她自认记忆力很好,虽然时隔八年之久,她却依然能够叫出他们的名字来:杜衡、侯延年、周强。

    曾经,他们是江少陵的大学舍友;现在......

    听说杜衡现在已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作曲家;听说侯延年现在已是S市响当当的金融家,2008年江少陵抛下国内一切,接替他位置的那个人正是侯延年;听说周强现在已是一家上市公司高管,年薪在七位数以上......

    沈慈出现之前,杜衡三人正坐在客厅里和江少陵说着话;沈慈出现之后,杜衡三人阔别数年再见沈慈,生疏是一回事,默契缄默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晚上七点半,沈慈穿着驼色束腰长款呢大衣,腰带松系,里配黑色毛衣,黑色紧身裤,穿着一双黑色高跟鞋,当然她还斜挎着一只黑色单肩包。

    若非旧识,这样一个身材极佳,气质极好的女子出现在眼前,杜衡等人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