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小说 > 其他小说 > 新寡妇村传奇 > 第八章 一根绳绳子树八上挂
    汪所长又间接死在了树芬的手里。

    树芬命里克夫的谣言里比上次又多了一条人命。

    尽管汪所长不是树芬的丈夫,但有村人认为他们已经有夫妻之实了,不然也克不到他那儿去。

    事实上树芬和汪所长连手指头都没有碰过。汪所长之所以帮她是因为他欠曾俊的东西太多了。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些,本来汪所长死得很英雄,他完全可以把生的希望留给自己,但是他没有那样做。如今,死了不讨好,不仅村民们怀疑他,连上级事故调查处理小组的人都听信了村里的谣言,认为汪所长公车私用,还在乡下包养情妇,出了事也算“罪有应得”。后来还是看在汪所长父亲的面子上,总算给汪所长评了个烈士。尽管树芬诅咒发誓想证明汪所长跟她是清白的,汪所长是为了不让他们受伤害而牺牲自己的,可这又有些自相矛盾了,既然你们没有那种关系,他干吗会拼死牺牲自己?

    众口铄金。树芬想到了死。她终于决定不活下去了。尽管她的养殖场已经比曾俊在世时规模更大了,她家的存款已经突破了七位数的大关,但她依然决定去死。

    死在什么地方最好?

    是曾俊的坟前还是大军的坟前,再不死到汪所长的坟前?

    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只有一个,是大军,可跟她感情最深的是曾俊。死后和谁合葬在一起,一下难住了树芬。

    汪所长是不可能的。他们是朋友。

    大军是前夫。可觉得他和自己心灵的距离太过遥远。和一个相当于陌生人的男人在阴间“生活”一辈子,是不是也会痛苦?

    而曾俊虽死犹生,仿佛就不曾从树芬的心里走出去过。一闭上眼睛,曾俊的音容笑貌便会浮现在她的眼前,曾俊的一举一动仍旧是那样栩栩如生仿佛伸手可及。

    哦,把自己在另一个世界的一生全都交给曾俊多好,反正名声已经臭了,也不在乎村里人再胡言乱语些什么了。

    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怕别人的涶沫星子吗?

    经过准备,树芬利用星期天,把儿子小宝送到镇上的爷爷奶奶家,还把一封遗书写好,里面交代了她的后事,顺便告诉了公婆她百万巨款的存折密码。

    最后再看一眼还不怎么懂事的孩子。树芬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说:“妈妈,要出一趟远门,你在这儿,要听四个爷爷奶奶的话,按时做功课,想吃啥,就让爷爷奶奶给你买。不要惹他们生气,他们年纪大了,不容易,记住喔,要当乖孩子,因为你已经是一个小小男子汉了。你表现不好的话,妈妈会知道的,妈妈呀,随时会来看你的,以后,你就在镇上读书了,不用再回坟弯村里去了。好,乖宝宝,再给妈妈做一个再见。”

    小宝便挥挥手,向他妈喊道:“妈妈再见,早点回来呀,我会想你的。”

    树芬本来已经走了的,可她又像发现了什么,便转过身来最后一次替儿子扣上散了的钮扣,还掏出手帕来,把儿子弄脏了的小脸蛋擦了擦,实在擦不干净的地方,树芬就伸出舌头来温柔地在儿子脸上亲了亲,舔了舔,涂上一些她的口水后,儿子的小脸蛋很快就被擦干净了。

    一旁的四位老人正在搓着小麻将,很开心的样子,压根不知道这娘儿俩在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

    终于走了,转过身去,树芬的眼泪没有止住,断线珠子般往地上砸,小镇布满灰尘的街道上,便让树芬一路走过,一路砸着小坑儿。

    树芬的口袋里装着三尺长短的绳子。这根绳子她花了一块钱买来的。是很结实的麻绳,乌黄乌黄的,农村常用它来捆东捆西,很好使,用处也很多,这不这麻绳还成了村民上吊的首选。

    村里以前常有“五保户”用它结束生命的,觉着活着没意思了,生活下去比死还难受了,那么麻绳就会担负起重任,把它主人的身体悬起来了,小命就这么很快消失了。

    曾俊的坟前正好有一棵歪肚子杨槐树。不是很高的地方就分了个杈,树芬只需颠起脚尖来就能把挽好活套的绳子挂上去。

    她试了试挂好的绳子,用手使劲往下坠了坠,手被勒得生痛。

    绳子真的很结实。

    树芬看了看曾俊的坟,说:“曾俊,我们生没有做成夫妻,就让我们死了后能够永远在一起吧。我马上就来陪你了,给你做饭,给你生孩子。”说到这儿,树芬一下又想起了一小宝,以后她再也不能替儿子和公婆做饭了。

    树芬最后看了一眼属于自己的身休,这是一具多么美丽的身体,怎么会越长越好看呢?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美人乡里添新坟。

    树芬抬起头,本想马上把脑袋伸进绳套的,忽然她发现了头顶上的天空是那么出奇地美丽,几样白云像小绵羊似的自由自在地飘荡在万里碧空中。生在农村居然多年没有看过天空的颜色了。树芬不由得被天空的美丽所吸引。她贪婪地看着,想像着自己以后说不定也能化成一朵白云在天空飞来飞去,身后是曾俊、大军、汪所长他们化成的白云,这三朵男性白云拼命地追着她,想要把自己的身躯和她溶合在一起。两朵白云加在一起一定就是一朵白云了。如果四朵白云加在一起会不会也是一朵白云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日子该多么有意思呀!

    脑袋终于伸进了绳套。树芬开始用力蹬她脚下垫着一块石头了,可惜第一次用力过猛,她的脚蹬滑了。

    第二次她放慢了速度,一只脚踩在长方形石块的边儿上,另一只脚去蹬。

    就在一朵鲜花即将凋谢的时候。忽然身后响起一声炸雷:“树芬,你在搞啥子?”

    声落人到,大嗓门秀枝这一声吼,有如猛张飞把溪水喝断流,她居然把树芬上吊的绳子吼得断了下来。树芬跌倒在地。

    秀枝尽管也恨过树芬,但也没有恨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她原本是上山来砍些柴火回去烧锅的,没想到居然看到了树芬上吊的一幕,她魂都快给吓没了。

    村里的男人阴一个阳一个地死,可还没有死一个女人呀。

    她上前一把扶起树芬,还好,树芬除了手掌心擦破了点皮外,脖子上一点伤痕都没有。

    “你为啥要寻死?你知道有多少人正在眼红你吗?”大嗓门秀枝的涶沫星子已经雨也似的喷到了树芬的脸上。

    树芬一个激凌,似乎恍若梦中。

    “你是秀枝?你不是恨我恨得要死吗,干吗救我?让我死了多好,省得村里人说闲话。”

    “你笨呀,那些闲话就是我说出来的呀。我只是不服气你而已,人越长越漂亮,还那么有钱,而且好像每个男人对你都好,我们只有在旁边眼红的份呀。你说,像你这样的人都不想活了,那我们全村又丑又穷的小媳妇们是不是都该死?”

    秀枝劝人的方法与众不同。

    树芬一下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

    没好气地说:“谁说过我想死了?我不就是想爬树玩吗?”

    秀枝一愣,扯开死鸡嗓子哈哈一笑说:“就是,我们坟弯村的首富,怎么可能会拿根绳子上吊呢?哈哈!”

    话虽这么说,秀枝仍不放心。她对坟里的曾俊说:“你看看你的未婚妻是一个多么有意思的女人,她居然跑到男人坟前爬起树来了。走吧,别让你坟里男人,和旁边那个牛二龙死鬼看笑话了。活在这个世上,就没有爬不过的坎,翻不过的山。我们男人几年不回家,我不照样活?马背梁村的男人都快死绝了,也没听说那边有小媳妇上吊自杀的,回去想想吧。我不信你就真的舍得下那么乖的小宝娃。”

    秀枝把树芬一直送到了镇上。

    二人一路上说着话儿,很多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两人似乎一下变成了好朋友。

    又一次见到小宝时,树芬忽然哭了。

    她刚才是咋的了,鬼迷心窍了吗?怎么会为了一些闲言碎语而作出荒唐的决定?

    重新开始吧。把自己的心交出去,不再为自己胡思乱想,说不定正如秀枝所说,会赢来新的明天。

    (三十二)

    不知是怎么搞的,树芬居然没有舍得扔那根已经断了的绳子。她是一个节约的女人,她总觉得这绳子还能用来捆点啥,所以就放在家里。期望下次要捆东西的时候,不再打地洞似的的东找西找。

    小宝仍旧在镇上读书。这是他的四个爷爷奶奶的建议,说什么现在条件好了,小宝也不用在乡下过苦日子了,而且村小的教学质量不能和镇中心小学相提并论的,何况四个老人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每天接送小宝上学放学吧。

    树芬同意了。本来公婆已叫她搬到镇上去住的,她拒绝了,她并不是不想住到各方面都很方便的镇上,而是她的养殖场在村里,她的生命中的两个男人也在村里。她是农村人,如果没有土地了,那就啥都不是了。尽管她的钱,在高苑这个小镇上几乎就花不出去。但对一个劳作惯了的农村妇女来说,三十多岁就叫她啥也不干,养开了“老”,那还莫如将就那根绳子上吊算了。

    人活着是来做事的,而不是用来等死的。树芬尽管读书不多,但她能懂不少简单朴素的道理。

    她依然辛勤地劳作在坟弯村的养殖场上。秀枝自那次救了树芬,的确和树芬成了好朋友。她们已经开始已经无话不谈。

    其实她们本来就没有多少矛盾,以前所谓的矛盾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事而已。

    在秀枝这个状劳力的帮助下,树芬在养殖场里便少了不少的事。闲下来的时候,两人也聊聊天,摆摆龙门阵。话题可以从天上扯到地下,从日本扯到中东,从马背梁扯到高苑场,从邻近的乡镇曹碑市扯到罗锅场,还可以从比较有名的道教圣地高峰山扯到金华山,总之,她们逮着咐说啥,想起啥说啥。才开头秀枝珲有意识到东扯南山西扯海,后来不知是嘴巴说漏了,还是觉得两人关系已经今非昔比了,要不就是觉得一些痛苦的往事在脑海中已经淡出了,于是话题还终于扯到了树芬的个人问题上来了。

    秀枝一边给青蛙配饲料,一边问:“树芬妹呀,我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总不能就这么拖下去吧,是不是再认认真真处个对象,后半生也好有人作个伴呀?”

    树芬手里捧着本养殖方面的书,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话一,不由得叹了口气说:“现在还有谁敢娶我呀,连跟我在一块做事的男人都要丢命,就别说和我天天生活在一起了。”

    树芬一下扔下手中的活:“你又骂我是不是?那谣言是我编出去的,你信那鬼话,我还不信哩!别提好不好?免得伤得了我姐妹之间的和气。”

    秀枝说:“我没有怪你,但这话你不说也有人会说的,毕竟事实在那儿摆着,跟我关系比较好的三个男人都也不在人世。你叫我怎么去找新男人呀。而且现在的问题不在我这边了,我倒想问你,方圆十里范围内还有男人敢娶我的吗?谁敢娶我我就敢嫁谁?”

    “此话当真?”

    “假不了!”

    “好!你别以为你秀枝姐浑身是肉就头脑简单。我呀,早就替你想好了高招,你不是说方圆十里没男人敢要你吗?那么方圆百里方圆千里呢?难道也会没有男人要你?依我看啦,你按我说的方法去做了,别说一两个男人,我敢肯定你家门前的男人都可以赶上城里看足球比赛时那些围在四周看台上的男人那么多了。”

    树芬自然不信,说:“秀枝姐,你别吹牛好不好?真要有那么多男人,还不把我累死?”

    “吹牛?那是以前,现在老了,吹不动了。我这回倒要让你和村人看看秀枝我的真本事。”说完秀枝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破报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