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小说 > 精品小说 > 倚刀春梦(改编) > 【倚刀春梦(改编)】(1)
    2019年9月22日第一章·神刀美女侠矗立的城墙在黑夜中宛如洪荒时代的怪兽。城墙厚达两丈余,长度大有绵延不尽之势,而高度则超过十丈。因此就算是竹扎纸糊的,也叫人不得不生出叹为观止之感。

    我抬头望上城墙,借着透射出来微弱的火炬光线查看,没有荷戈佩剑的守城军士探头出来,可见得我跃过三丈宽的护城河一事,并没有被他们发觉。

    我深深吸一口气,精纯的真力在体内流转一遍,登时全身精力弥漫。这种感觉极之奇妙愉快,让身体产生蠢蠢欲动的冲动。

    挟在左胁下的“夜鸣刀”跃跃欲动,好像想出匣发出龙吟虎啸之声。我温柔地抚摸刀鞘,又轻轻亲它几下,使它安静下来。因为现在更深人静,正在做着偷越城墙的勾当,根本不是它出鞘长鸣的适当时机。

    此刀长度只有三尺,可以称之为短刀。刀身比平常的宽些和厚些,连同粗大的手把,重达二十四斤。

    我纤细的手腕可能还没有刀柄粗大,我根本不能完全握住它。可是此刀却是我平生所摸过把玩过三百余把名刀之中,我感到最称心合手也最满意的一把。

    这把刀,似有灵性,就像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当我激动的时候,它也会随之激动。

    身躯上升之际,夜风在面颊留下凉飕飕的感觉。到了两丈七八尺高度的时候,我右手半尺长的钢钉插入石缝中去,发出一阵“铮”然微响。

    由这一高度开始,我必须小心谨慎从事,因为若是超过此一高度之后,若是跌回地面,可就不一定不会跌伤了。到了五六丈或七八丈高度,自然更是危险之至。

    我借钢钉之力,只飞上六七尺,便又使用这枚钢钉迅快插入石缝中,再借拔钉飞起六七尺,如法炮制,又插入石缝。

    离地面已经有八丈,钢钉刚刚铮一声插入石缝,忽然有一种感觉,使我挂在墙上一动也不敢动,冰冷的石头并不能使心跳的速度缓慢。

    我抬头望上去,大约还有三丈高的城墙顶,有一个人从箭垛子伸出半截身子,正在瞧我,他没有作声,我只看得出是个男人,没有盔甲戈戟,显然不是巡城军士。

    他为何不开口不作声?

    他是谁?他堵住上城之路有何用意?

    要解答这些问题,当然最好是直接问他。

    但世上之事又难说得很,至少我一开口,他就能肯定我是女的。至于他肯不肯回答,却是未知之数。

    不过这时我又看见城墙顶那人伸出一手,表示并无敌对之意。

    我的心却跳得更急一点,揣度形势,我已来不及逐步退回地面,只要一有退落的动作,他最低限度可以连射我十几箭,这十几箭我即使挡得住,却不能保证我的人不会掉下去。

    我年纪很轻,只有二十一岁,相貌身材都很不错。所有的男人都赞美我,或是用某种眼光瞧我。但现在有什么用处?在黑暗中相距三丈有余,再漂亮的女人都显不出风情魅力……那男人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我已经瞧了七夜,但我终于承认失败,我的确猜不出你为何每夜越墙入城?你就算城里有事,即使必须夜间行事,然而你难道不可以在城里等到天黑?何必每天夜里爬这么一次?我绝不相信你有爬墙的嗜好。此外对于你的轻功我很佩服,所以不敢跟踪你,但这一来我就苦了,我白天老是在想你究竟干嘛夜夜爬墙入城,晚上却不能不来瞧着,你看,你弄了多么大的一个麻烦给我知道吗?”

    这个人真是狗屁不通之至,别人爬墙也好,钻穴也好,关你什么事呢?

    我真的有点冒火,要不是他故意让我看见他手上持着弓箭,我一定尽力冲上去,一刀砍下他的狗头。

    他的声音又传下来,道:“你如果是男人,我的好奇心或者没有那么大,这一点希望你原谅我!”

    唉,他既然已经知道我是女的,就不妨开口了。

    我说:“我姓艾名可,你呢?”

    他道:“艾可这名字真有点怪,就像你的人一样。我姓齐,名人……”

    他古古怪怪地笑一声,又道:“朋友们都笑我,说我一定很想享齐人之福才起这样的名字。我也不跟他们争论,因为天晓得我父亲替我起这个名字之时有没有这样的想法?”

    我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爸爸怎样想法不打紧,但你呢,你有没有这种想法?”

    大概女人天生就不能容许这种事情吧,所以他虽然与我毫不相干,但我还是忍不住刺他一下。

    齐人道:“笑话,我连老婆都没有,还谈什么齐人之福?喂,咱们扯到哪里去了?事实上这种话似乎也不应该是你说的!你不是我老婆,管我享不享齐人之福?哼,哼。”

    如果在平时,我可以大怒拔刀砍掉他的狗头。但现在不行,若是激怒了他发箭,我以后再也不能砍掉任何狗头了!

    于是我柔声说道:“别生气,我只是跟你说笑而已,唔,现在让我上去好不好?”

    “不好”他声音有斩钉截铁的味道,我可真不敢造次,再作向上爬算。

    他继续说:“你先告诉我,半夜里爬墙入城干什么?”

    我知道很难用假话瞒骗过他,因为他是齐人,当今天下三个最有名的飞贼之一,不过在另一方面说,虽然他门坎很精,脑袋聪明而又经验丰富,但我猜想他恐怕不能在我“夜鸣刀”下走得完十招。

    所以他既然不想活,我又何妨告诉他实话?

    我说:“我每夜到长江镖局打个转,你只看见我七次,其实我已经是第十五晚出动了,我不是想劫镖,只是想瞧瞧他们真正头子是哪一个?”

    齐人讶道:“长江镖局?啊……无怪你不敢住在城内了,这家镖局确实不同凡响……”

    长江镖局是全国两大镖局之一,每天进出南京的人好几十万之多,但他们仔细得几乎不会疏忽不会漏掉任何一个可疑的人,所以我才不住在城内……齐人又道:“你如果不打算劫镖,你去干嘛?长江镖局的创办人‘铁胆神刀’徐龙飞老早已经退休了,他儿子徐东风也已经死了好几年,现在是徐龙飞的徒弟,也就是徐东风的师弟方少眉掌舵。有人说当年的徐东风和方少眉,走到街上所有男人都凝目叹气,因为他们长得都比美女还漂亮,你莫非对这个传说有兴趣?”

    我的火又冒起来了,可是却不能发作。

    可怜的是我不但不能发火,还必须据实直说:“不要胡扯,我只是想瞧瞧方少眉背后的人,也就是真真正正长江镖局掌舵的人。另外,我还得查清楚隐藏起来的好手,我要知道有多少个?要知道是些什么人。”

    齐人想一下才道:“你不打算劫他们的镖,所做的事都指出这种企图,我瞧我应该立刻用劲箭射你,你被射死也好,摔死也好。我猜长江镖局一定会给我一笔赏银,他们出手向来相当阔绰,我猜我大概可以风流逍遥一段时间。”

    我用平静声音道:“如果你作此决定,何以不动手而动口?”

    齐人道:“因为我从你声音中听出你讲的是真话。我现在虽然自己有点麻烦,但如果你改变主意想劫镖,我敢说我是一个好帮手。”

    “你有什么麻烦?”我真的不想劫镖,所以对他没有一点兴趣。

    “有些仇家雇杀手对付我,但我也有朋友,所以我躲在此地。请问谁会想到守城兵马中竟然有个飞贼混迹避祸呢?”

    我觉得他很坦白,他说的一定是真话,但为何告诉我?莫非也像我想法一样,打算杀人灭口?

    我没说话,只注视他,等他下文。

    他笑一笑,看看我,又继续说道:“但我当然要得回相当代价,你认为我说得合不合理?”

    我耸耸肩,道:“你要什么代价?”我身上没有什么钱,回去拿他当然不肯相信,所以我已经提起真气,准备行动。

    齐人停歇一下,才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你上来我瞧瞧你样子,如果你长得够漂亮,那就给我亲一下,咱我就算是两不亏欠,各自拍拍屁股走路。”

    假如我在他眼中不够漂亮呢?我忽然担心起来,其实被他亲嘴有什么好处,但如果是不够漂亮而没有亲嘴,却又很伤自尊心。

    他丢下一条绳子,所以我跃起之后,只借一次力就上了城墙。

    火炬光线之下,我很意外发现这个著名飞贼相当年轻,大约只有二十七八岁,五官端正俊秀,毫无一点贼味。

    他也看清楚我样子,我看见他眼睛里闪过某种光彩,我猜他一定是想不到我这么年轻漂亮吧。

    但我的事情他想不到的还多着呢!例如他丢在脚边的兵器虽然用布套套着,但我连一眼都不必瞧,只从他双手,双肩,以及双脚移动重心的小动作,就知道他擅使小巧细腻的判官笔,也知道他内功是湘西衡山一脉,这一派内功若是修到相当造诣,对于“轻功”最有帮助,昔年衡山猿长老的“觔斗云”轻功独步天下便堪作代表了。

    另外我还看得出有关他的不少事情,比方说他的衣服都是最好的质料,剪裁合体,同时腰带的结打得一丝不苟,这些都暴露出他性格为人的优点和弱点。

    我微笑低声道:“我的样子还过得去么?”

    齐人轻叹道:“何止过得去,我真不大敢亵渎你,但我另一个想法又使我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我静静注视他,心里却也禁不住泛起受用之感。

    齐人神色声音微含激动:“像我这种人,现在还活得好好的,但说不定明天就变成尸体。所以我不能像普通人那样慢慢了解你,慢慢培养感情。”

    齐人用低沉柔和声音又道:“因此我但求一吻,便觉此生已无遗憾!”

    我瞧着他俊秀而又诚恳的面庞,忽然涌起无限同情,还有深切的悲哀。

    我让他搂抱我,让他嘴唇落在我的唇上。

    既然在命运之网中,我们都属于同一类人,那么我们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他抱得好紧,坚实的胸膛挤压得我丰挺乳房微疼而又刺激。我十七岁时已完全发育,现在二十一岁,正如熟透的葡萄,香甜如蜜。

    我的丝质夜行衣紧贴身体,勾勒出起伏的曲线,比起裸体其实相差无几,只不过在身体上有一层薄薄的黑丝而已。

    他的手由后背滑落我的臀部。我没有反对。他的手矫健而又熟练的捏揉我丰腴翘挺的臀肉,好像两个弹力十足的肉球在他手中翻滚,我被揉的全身发热,而最热的是腹部与两腿之间。

    我觉的那里好像有点湿润起来。

    我夹在肋下的“夜鸣刀”被他拿开丢在地上。这一点我不反对,一男一女拥抱时如果有把刀顶住,当然很不是滋味。不过我仍然稍稍移动一点,使得夜鸣刀贴触脚边。但是这样,却让我的双腿略为分开。这使的他的手指迅速越过了臀沟,直滑入双腿之间的缝隙,轻轻抚摸两片微凸的肉唇。

    他的举动已经超越了他的承诺。

    我的身躯开始颤抖,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如果此时不是在城墙顶上而且有要事在身,我定会当场让他得逞。但在这个俊秀强健男人怀中,我只沉醉了一阵,便已从缠绵迷乱中恢复神智,镇定一下激动的心潮。虽然我们的双唇依然紧紧相贴,但我心中叹一口气,世上美妙时光何其短促?

    城墙顶宽阔的马道虽然插有火炬,但相距甚远,故此马道上其实相当黑暗。

    有一条矫捷人影悄然迅快移动,在无数阴影中,实是很难觉察。我用另一只眼睛向反方向查看,果然另有一道人影掩近,也是擅长潜踪隐迹的人物。

    他们已堵住两头,看来今晚一定不能善罢干休。我有点恋恋不舍移开嘴唇,彼此面颊相贴。

    我在他耳边轻轻道:“你猜得不错,真有人雇请一流杀手对付你。”

    齐人吸一口气,身子稍稍离开我一点。不然的话他大概很难用理智思考事情。

    他说:“这些该死的东西,为何要现在出现,他们可以等到我们分开后才出现呀!”

    我说:“齐人,你最好冷静些!”

    齐人道:“怎么个冷静法?”

    我道:“能够比平时最冷静之时更冷静才行,因为这两个杀手都是第一流的,你知道吗?”

    我的宝刀在颤动示警,这是我的最大秘密。那“夜鸣刀”每逢有危险来临,都会预早颤跳出鞘,甚至鸣啸示警。

    我们忽然分开,每人面对一个方向。我们都用脚尖边缘挑起兵器,动作很是整齐。

    那人从阴暗中走出,尖长面孔上那对小眼睛,射出锐利冷酷光芒,此外还有惊疑和谨慎的神情。

    “动手吧!”我微笑说:“我绝不会回答你的问题,所以废话不必说了!”

    那人皱眉道:“你已知道我想问什么?”

    我微微点头,但没有说话。

    那人又道:“好吧,就算你知道,但你难道连我是谁也不想知道?”

    我摇摇头。“不想知道,”我说:“你有名气也好,没没无闻也好,左右不过是个杀手而已。等到你或者我变成尸体,名字有什么意义?”

    “我姓尤名大白,”他仍然报出名来,又道:“唔,你的朋友似乎真有两下子,已经把我的伙伴迫退三丈有多了。”

    我连眼皮也不眨一下,我早已从步声听出了,那里还用得着转眼瞧看!其实我还听得出齐人的敌手后退时步伐齐整,既沉雄又稳健。可见得他乃是有意退开,使我和齐人分开得远些。

    他们的心意,以及功力造诣,我几乎可以像看图画一样看得清清楚楚。我现在只希望齐人能够沉得住气,能够抵挡得住敌人开头最锋锐的三次攻击。

    而我当然也要想法子暗中助他一臂之力。

    所以我声音提高一点,道:“尤大白,你和你的伙伴到底想杀死谁,是齐人?

    我?或者我们两个?”

    尤大白道:“你本来不在我们预算之内……”

    我笑笑道:“那么你们大可不必把我拖下水,你们何必替自己多找麻烦?”

    尤大白道:“你的轻功我们已见识过三个晚上,我们都很佩服。我们猜想你和齐人还没有很深关系,所以如果你肯退出,我和潘威兄自是求之不得。”

    敌不动,我亦不动,只耸起耳朵聆听。“呛呛呛”一连三声过处,我听到齐人喘气的声音。

    我问道:“齐人,你还没有被人家收拾掉吧?”

    齐人答道:“还好,我总算逃过他三板斧。但我左肩还是挂了彩。”

    话声倏歇,但兵刃飞舞以及交击之声却听得很清楚。我知道齐人已施展衡山秘传的“闹天宫七十二式”,暂时抵挡住潘威的短斧。

    我手指已充份准备好,任何一剎那都可以抓住刀把拔出宝刀。正因如此,敌不动,我仍然不动。

    尤大白皱眉道:“你到底是谁?”

    我耸耸肩,道:“我是艾可,我从不改姓换名。但这一点你只好等来世才能够证实了。我意思是你这一辈子绝对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你师父大概是凤阳老九吧,他有没有告诉过你,千万别碰练过‘千刀一斩’的人呢?”

    尤大白吃吃道:“你难道已练成‘千刀一斩’,你才几岁?你当真竟能练成御刀术的千刀一斩?”

    我第三次耸肩,道:“空口讲白话没有用处,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愿意被我一刀斩开两片,抑是愿意断手断脚等候仇人上门杀你?”

    尤大白声音干涩,道:“两种都不是我愿意的,但如果非选择不可……”

    我截断他的话,道:“你想选择,首先告诉我雇主是谁?你反正不能接生意了,就算失了信用也不要紧。”

    尤大白忽然冷笑,道:“你究竟使得出使不出千刀一斩还是大大疑问。你未能证明之前,我为何要怕你?”

    diyibanzhu#他一共说了三句话,我那一口真气已经全身流转了一大周天。我精力弥漫得几乎迸裂白玉般的肌肤,所以随之而来就是行动!

    我五指温温柔柔的摸到刀把,拔出宝刀!

    事实上,一切动作都快逾电光石火,所谓“温柔”,只不过是我自己的感觉而已。

    “夜鸣刀”发出清越龙吟,响澈千山。宽厚刀身化为一道银色匹练从天而降。

    我的心魂血肉全都化在这道银色暴流内——“千刀一斩”。

    尤大白的毒龙爪剎那间施展出三种不同门派手法,一共使了七招之多。一时满天尽是火树银花,眩人眼目。

    但夜鸣刀倚天长虹般一斩之威,斩散了弥天漫地的金光。

    磐然一声大响,刀光爪影蓦地完全消失。我看见尤大白右手右脚都跟着身体分了家。但这个家伙确实算得上是一条好汉,因为他只剩下一只脚,还能够站得稳如泰山。

    他喃喃道:“当真是铁胆神刀徐龙飞‘千刀一斩’……”

    我微笑道:“不是徐龙飞的,是中原绝学,是轩辕黄帝五千年前传下来的秘传神功刀法。”

    我没有问他信不信,也没有追问他的雇主是谁?我漠然再瞧他一眼,转身向数丈外正在激斗的两个人行去。

    齐人的一对判官笔招数细腻绵密,功力也算深厚。可是高大健硕的潘威,手中短斧风起云涌雷电交加,勇不可当。每一斧凌厉凶猛抢攻,斧斧不离敌人要害。

    潘威这种纯以攻击为主的打法,武林中并不少见。但斧斧不离要害,亦即是说只要一斧砍中的话,必定取敌性命,则是杀手作风了。

    一股真力尖锐如剑从我左手食指指尖射出。

    齐人本已躲不过潘威这一斧,但潘威斧势忽然一滞,齐人便有机会斜斜跃开数尺,顺便一笔插中他左胁,笔尖虽只插入两寸许,对潘威来说却不是小事了。

    潘威提斧当胸,挺立回头望我。

    我微笑道:“我击败了尤大白,你居然还不知机,不会赶紧夹尾巴逃跑,所以我不能原谅你。”

    潘威现在也应该撒腿逃跑才是,但他没有跑,还很凶地瞪眼睛,我当然知道他其实是跑不动了,倒不是不怕我,所以这回我并不怪他。

    潘威道:“你用的是什么刀,你倒底是谁?徐龙飞的‘神刀’怎会在你身上出现?”

    “我是艾可,刚才我也告诉过尤大白,我使的轩辕神刀不是徐龙飞所创,所以他和我都学会这门绝艺并非希奇之事。”

    潘威道:“那么你的指力呢,你指力如剑,明明刺伤我腰间要害,但我同时右手‘曲泽穴’一麻,斧势为之挫滞,这是他妈的那一种邪门指力?”

    我没有告诉潘威,也不作解释,一来没有必要,二来我也不想齐人知道我为救他一命而不惜损耗大量真元,我不希望他感到欠我太多。

    我缓缓移动身子走开,齐人在后面跟了过来,他默默想了好一会才道:“你像无法猜得透的仙子,而我则是凡人,我不得不向你告别,但我仍然要告诉你,我此生已无遗憾!”

    他低沉迷人声音中蕴含无限恳切真诚,我了解他的感受,亦不怀疑他的真诚,然而这到底是悲剧的某种形式,因此我微感心酸,并且掠过寂寞之感……************我对寂寞之感真是熟悉不过,远自我十二岁之时,就已深深尝到,所谓寂寞并非单纯指孤独没有友伴之意,而是心灵上的空虚迷惘,即使有几百人一千人围绕你身边,但若是心里空虚迷惘,那你就是寂寞了。

    十二岁时我其实已算得上亭亭玉立,同年纪的孩童都比我矮很多。这还没有太大关系,我找些年纪大的游侣玩伴,问题却出在我文事武功这两件事上,文事方面我已读了很多书,经史子集全涉猎过,武功方面,我艾家家传的内外轻功精通还不算,三百年来所搜罗的抄录或是看过之后所记载的各门各派武功,都完全装在我脑子里,而我才花了三年功夫,就已觉得每天日子好长好长,总是无事可为,那些男孩子看来个个都那么孩子气,我实在不爱跟他们玩。

    从小,我就喜欢那种真正有魄力的男人。

    艾庄在太湖边占了很多地方,风景既好又有鱼米之利,夏天时连阡连陌的桑树,使人禁不住老要想起光亮柔滑的丝缎。

    到处都有大小河流正伸入太湖,有些小河两岸长满了桃李杨柳以及桑槐银杏之类的树木,我最喜欢躺在树荫下,听着流水潺潺细语,而我脑袋里则胡思乱想。

    有时我会想到一个个漂亮男孩子找我去玩,但我却骄傲地一个个拒绝了,我想象他们脸上忧伤的神情,而我却像女王般微微而笑。

    “你的笑容很特别,”那是一个苍劲威严的声音,“如果你能永远保持这种笑容,那就最好不过了!”

    我坐起身,看见有个老人也在树荫下,他坐在一张精钢光芒闪闪的轮椅上,但他的气度他的神情,却好像坐在汗血宝马上,指挥着百万大军一样。

    我笑了,除了帝王之外,天下只有一个人有这种慑人醉人的尊贵风度。

    那就是我的师父,“铁胆神刀”徐龙飞。但是我不叫他师父,叫他徐爷爷。

    但是徐爷爷没有一直待在我身边,不久之后他就走了。

    他临走那一天,有一辆特大的漂亮马车,把他连人带轮椅装载起来,他让我到车上亲他刮得光光的脸庞,我瞧出他眼中有依依的意思,但他是当代英雄,所以他不肯流露出来。

    他说:“小艾可,要读熟所有我给你的书,也记着勤练刀法,可能有一天,徐爷爷须要你帮忙。”

    像他这样一个举世无敌的英雄人物,还会要人帮什么忙?我那时才十二岁,所以既迷惑而又不敢置信……************盖世英雄也有烦恼和困难,甚且可能比平凡的人更多。他挟着“夜鸣刀”,在绵绵细雨的街上茫然踯躅,绵绵春雨虽然只像漫天粉末,但久而久之,他一身都湿透了。他本应老早就折入一条弄堂,推开其中一家的门户,那屋子里有两个人会热烈欢迎他。这两个人是一对年轻夫妇,是他的朋友,但当他想到张哲侯忠厚诚挚的眼光,以及他妻子柳媚那充满激情的笑靥,他的手脚便都不怎么听话,没有走到那个门口,没有推开大门。

    他没料到这是永诀。

    三年前,他本来住在苏州,住在张哲侯家中,他到苏州来是因为获得永源镖局雇用当一名副镖师,他需要历练,波谲云诡的江湖并不是读书和谈论便能深入了解的。

    张哲侯小时家居南京,跟他是邻居,十年不见之后,仍然是朋友。

    他薪资微薄,租房子租不起,于是住在张哲侯家里。

    张哲侯的妻子柳媚很漂亮,她成熟的风韵很迷人,他老早就发现这一点,脑海中便固定出现她的笑靥,她的身材,以及偶然无意看见她的胸脯和大腿。

    终于有一天,他开始失眠。他忍不住翻身下床,悄然出门,走到张哲侯和柳媚的屋外。窗纸上有个小孔,是他上次偷偷留下的。

    他对自己的轻功极有信心,肯定不会被没有武功的张哲侯夫妻发觉,更何况,他们现在什么都听不见。

    他们正在激情。

    柳媚正趴在床上,两团丰厚的乳肉撑住她的身体,徐龙飞只能看到她媚眼如丝,沉醉痴迷的脸。

    这一刻,她太美了,美到无法抵挡。

    张哲侯在妻子身上奋力耸动,浑身大汗。但是和以往一样,没过多久,他就一阵颤抖,然后躺在床上瘫软不动。

    柳媚显然还沉醉在愉悦之中,没有满足。她爬起身,一对乳球在空中甩动。

    她翻身爬到了丈夫身上,双手快速搓动他绵软的肉棒。过了好一会儿,肉棒稍稍硬起,她立即分开双腿,慢慢往丈夫胯间坐下,将肉棒一点点吞入汁水淋漓的花径。

    张哲侯发出舒适的哼鸣,但他真的已经无力再动。

    但没有关系,动的是柳媚。

    她像一个神采飞扬的骑士,快乐的在丈夫身上快速挺动起来。张哲侯舒服的直翻白眼。夫妻俩都发出销魂的“啊……啊……啊……”的浪吟。

    柳媚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落在徐龙飞眼中,他强忍住大口喘气的冲动,裤裆里的手一阵狂撸,然后就是一顿猛射,全都射在了裤子里。

    之后,他回到屋里,默默换掉了脏裤子,躺回床上,又用手解决了一次,然后才睡去。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过去,有时他也奇怪,自己何以没有侵犯她占有她?

    一年余融洽无事渡过,他后来有一个办法,当他连自慰之后也不能抑制想侵犯柳媚的欲念之时,就匆匆忙忙冲到醉红楼。

    到妓院的人多,但是深更半夜跑到妓院来的人却少见。

    他根本不挑,随便叫一个姑娘,连相貌都没看清就插进去,粗暴的干起来。

    反正在他心里干的人不是这个妓女,他仍然把赤裸身躯下面的女人当作柳媚。

    张哲侯境况不怎么好,几乎每个月都要贩运一些丝绸到南京合肥等城市,大约六七天就可以回来。

    当他看到张哲侯辛劳的样子,心里很不好过,暗自决定将来赚到钱,一定尽力帮助他们。

    镖局生意马马虎虎而已,他一开始就已细心推究生意何以不怎么好的原因。

    别的镖局的情况他也拿来参考。

    经过最近年余以来的历练,他对自己的判断建立了信心。

    两大车的丝绸委托永源镖局押运到芜湖,路程不远货物不多,局里调派他押运。机会来了,他对自己说。

    这一趟行程只不过是极普通又乏味的例行公事。

    但他心里所燃烧着秘密的兴奋,他自己知道,除了对镖行生意的试验之外,还另外有某种理想的吸引力。沉闷虚伪的现状必须打破,不管结果是好或者是坏,也仍值得。

    他感到胁下“夜鸣刀”大有跃鸣之意,只有它预感这一趟行程不会平凡乏味。

    ************人人都懒洋洋继续行程,个把时辰后路面忽然变得很宽阔,那是两边都有大片平旷草地之故。但视野却反而缩得短窄,因为四周围都是树林。

    前面树林走出六个人,动作矫健轻捷。个个带着兵器,其中一个挟着弓箭。

    他们的劲装疾服不是黑色就是蓝色,望过去很单调,但镖师江超可不肯这样想,尤其是刀枪剑戟精光闪闪,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江超最先接近,看见那些汉子们凶悍神情中还有勃勃怒气。

    在江湖上斗殴凶杀之事多得有如家常便饭,可是背后更多的是以谈判方式完成协议。保镖这一行主要是靠人情面子加上银两,使镖旗可以通行各地。镖师们的武功大多数只要应付那些零星毛贼,或是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初入黑道没有势力的人。

    那些大汉们一望而知是南阳寨的人马,势力强大。通过数十里则是永胜堂的势力范围,也是人马众多的黑道强梁。任何镖局走这条路线,非得按规矩送礼不可。这两股黑道势力经过多年争杀,卒之同意在大溪坝镇上设立据点,收取一路平安的费用。

    江超侧眼望着赶上来的徐龙飞,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们改了规矩,所以咱们送的银子不够?”

    他摇摇头,道:“不是改了规矩。”

    江超说:“你得给我一点借口理由,我才好交涉。”

    不过他仍然摇摇头,却总算把内情说出:“我没送银子。”

    “你……”

    “一文钱都不给,还打伤他们等着收钱的三个家伙。”

    “你疯了?你手痒想打架,对象多得很,何必去惹他们?”

    “我只想改改规矩。”

    他一拍马冲前一丈,江超赶快跟上,却接到他甩过来的缰绳,只好也跳下马,拉住两匹坐骑。

    他已经走到六个大汉前面,一眼就瞧出一个两鬓微斑鼻大颚阔的人是领袖,便向他点头抱拳:“我是永源镖局的徐龙飞,你呢?”

    那人眼中凶光闪动,粗声道:“老子是南阳寨韩厚。”

    他晃动一下手中长刀,又道:“老子这把刀曾经劈开很多脑袋,都跟猪脑袋一样,你猜你的又是什么脑袋?”

    有两个汉子发出捧场式的狞笑,另一个身高面白横持长剑的汉子接口道:“我打赌一千两,这小子一定是猪脑袋。”

    徐龙飞道:“我不喜欢你们的态度,也不喜欢你们的规矩……”

    江超在后面五六步远之处大声道:“南阳寨的高朋贵友们千万别误会,徐副镖师真正意思是……”

    韩厚一声怒喝截断江超话声,道:“闭嘴,现在是这小子作主,对不对?”

    江超道:“是……是,但您万万不可误会,他绝不是想得罪贵寨,他只是……”

    这回是他拦住下面解释的话。他声音响亮,字字清晰道:“你错了,我故意得罪他们,因为我要改改他们的臭规矩。”

    劫匪全都横在了地上。

    他收刀,退开几步,冷冷道:“你们本领不够,没有资格向我要钱!”

    他决定不再开口,因为跟这些黑道上第九流鼠辈何必多费唇舌。

    这个判断他是错了,因为这些人在黑道上其实已是第三四流好手,绝对不是第九流的。不过,这个错误对他并无不良影响就是了。

    马车上路了个把时辰之久,江超忍不住打破沉默,道:“徐师父,现在已是永胜堂地界。南阳寨居然没有人追上来,大概把我们交给永胜堂对付,等我们疲倦负伤,他们才卷土重来。”

    他仍不作声,江超声音中忽然又有了怯意,说道:“徐师父,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你还年轻,快走吧,那里都可以找到饭吃,别再干保镖这一行,也别再走这条大路了。”

    徐龙飞平平淡淡道:“你难道看不出那些人都打不过我,我何须逃跑,其实要逃跑的是他们才对。”

    江超道:“徐师父……”

    他道:“别说了,你的意思我知道。”

    江超摇头叹气,说道:“走江湖不能光靠武功高强,尤其保镖这一行,人缘最要紧。你不明白这些人诡计花样多得要命。而且他们的报复心理也非常重,你就算躲在镖局寸步不出大门,他们还是不肯罢休会找上门来的。”

    他有点不高兴,道:“照这么说武功练好也没有用处?”

    江超道:“不,武功高强只是手上功夫,但心够不够硬一样重要,如果你心硬得看见一个杀一个,等你杀了百几十个人,或者杀几百个人,那时谁也不敢找你,恐怕连暗算你都不敢。”

    他微笑一下,心中的不高兴消失了。

    当然任何人最害怕的还是杀人如麻,狠如魔鬼的人,连最敢拚命及泼妇在内,也一定害怕的。

    他的自信仍然没有消减一分一毫,于是他说道:“谢谢你。”

    有强风时,大路上的尘沙会漫天盖地涌入茶亭内,饮茶的人只好瞇起眼睛,用手盖住茶杯。

    现在只有和风,茶亭内外大约有二十人。大部分人喝着已换了许多次茶叶的茶,以及露出不大耐烦神情。

    忽然有人叫一声“来啦”。所有的人都立刻精神抖擞,向大路远处望去。

    大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但快到转弯那儿路边一棵树上,浓密树枝中伸出一支红色旗帜,摇摇晃晃好一阵,便缩回枝叶内。

    茶亭中心有两个人坐得一派大马金刀样子,他们都是永胜堂首脑级人物,左边是“挑魂锥”罗独,右边是高大的“铁霸王”熊开。两人年纪都是四十左右,全身都有骠悍之气散发出来。

    罗独抄起成名兵器,四尺长黑色钢锥,冷冷道:“老熊,永源镖局徐龙飞那小子,虽是名不见经传,却把南阳寨一组人马打垮。南阳寨的韩厚那把刀还不错,底下也有几个硬手……”

    铁霸王熊开声音响亮道:“我都知道啦,你干吗再提?”

    罗独面色阴沉,道:“南阳寨忍气不抢着报仇,把烫手山芋丢给我们,就是希望本堂损兵折将,然后他们大当家二当家全力出击。”

    熊开道:“他们怎知道本堂一定会损兵折将?这回我们如果杀死徐龙飞,他们岂不是找不回面子?”

    罗独道:“正是,正是,我们正要这样做。南阳寨必定想不到我们两个都亲自出马……”

    他稍稍停顿一下,心想其实应该连龙头老大姜冲都一齐出马才稳当。可惜姜老大最快还要一个时辰才赶得回来。

    罗独道:“先派六名弟兄持弓箭埋伏两侧,方老二和小朱用钩镰枪,你我各带一名副手,我看就是老何跟老范好了。开始时以强弓硬箭密集攻击。如果那小子骑马,两把钩镰枪等攻坐骑,如果步战,他们从旁扰乱,让我们有机可乘,你我一定要合力出手,你切切不可来单打独斗那一套,联合围攻……”

    他最主要就是要熊开应允连手,那自然是由于敌人只是一个毫不知名的青年之故。如果是知名扎手人物,那就不必多说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