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小说 > 玄幻小说 > 六零年代白眼狼 > 第44章 同住
    曹连秀心疼侄子,往日里有好吃好用的,常常让人带回乡里,富贵哥吃在嘴里,穿在身上,他虽是快活度日,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性子,谁对自家好,肚里明明白白。那一颗良心还是在的,没被大黄叼了吃掉。

    以往城里日子好过,姑爹一家也有点小钱小权,大姑过得顺心,他更开怀,吃喝玩乐心安理得。

    如今全国上下日子难熬的光景,偏偏他额角头放光,富大运大得了炼庐,秘密虽然不能说,好东西怎么能不和家人分享。

    阿奶怎么说来着,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

    他富贵哥就是多吃二两肥肉都要嘟着油嘴去人前晃三圈的人,如今憋着这么个天大的秘密不能得瑟,已然是极不人道了,自家粮食满坑满谷,各种肉换着花样吃,连乡邻都撒出上万斤粮去,再眼睁睁看着亲表弟饿得有气无力,那才真是念头不通达,憋屈呢!

    回乡好好补补,不让这俩孩子长肥一圈,坚决不能放回缺衣少食的城里来。

    钱家乡下亲家大侄子来城里投亲打秋风,不但没打着,倒是还把钱家两个宝贝孙子带回乡下去了。

    板车上两个孩子,小的坐在垫了旧被的筐里,大的坐在旁边拿筐挡着风,就这么走了。

    钱家阿奶和媳妇,红着眼眶送出半里地,说是城里政策职工都要去农村安置,哪里还有余力再安排乡下亲戚,只能让他们带着孩子们回乡住一段日子。

    这桩事情让街坊四邻叹息不已,有心人倒是琢磨着,城里养不起,回乡反倒还能带上两个孩子?老钱家把两个孙子当宝一样,乡下日子要是不好过,怎么舍得孩子去乡下?人家问起,钱家阿奶抹着眼泪说是响应政府号召,为城市减轻负担,谁又能说钱家这举措不当。

    冬日草木凋零,从城里到乡下一路没什么风景,只见树木光杆的枝桠在寒风里瑟瑟,地表一片片枯草像是癞痢头上的疤疮,乱糟糟的刺眼。

    钱青柱钱青石哥俩难得去乡下外婆家,兴奋得嘴巴就没停过。就算西北风呼呼直吹,灌了一肚子,路面不平,板车又颠又晃,也没让两个孩子消停下来,指着路边一条土狗,一坨干牛粪都能咯咯咯乐个半天。

    走了两个多小时,板车拐到了进山的小路,两个孩子才累得有些迷糊地团在铺盖里睡着了。

    “个俩小赤佬真正是能闹腾。”曹富贵这才喘出口粗气来,向二叔抱怨。

    他喜欢逗孩子玩,可不喜欢孩子整天在他耳边聒噪,闹腾得简直要翻天了,比屋里头的宝锋还要烦,哪里像小乔……喔哟!差点把自家的小童工给忘记了。

    瞅瞅山路离黄林村也不远了,他赶紧跟二叔告声尿急,遁了。

    快步走到旁近的林子里,曹富贵一闪身进了炼庐。

    炼庐里麦苗青青,各色菜蔬郁郁葱葱,几只小小的粉蝶在花果间绕来绕去,小小一片田地,展眼就看到在瓜田里疏果剪枝的大小两个。正在田间奔来蹿去和蝴蝶过不去的大黄,听到声响警觉地转头望来,看到是富贵哥,立时甩着尾巴扑了过来。

    小乔也看到他了,认真严肃的小脸上绽开一丝笑意,跟着大黄跑了过来。

    “忙着呢?晌午饭吃了没有?”

    曹富贵低头问小乔,顺手一把掐住大黄的顶花皮,赏了它一记脑瓜崩儿,看它呜咽一声缩起狗头,乐了。

    “吃过了。”小乔瞥了一眼乐呵呵的富贵哥,嘴角的笑意更深,眼睛亮晶晶的,掰着手指头急切地向他诉说,“哥,我和二傻叔把麦子都浇了二遍水,杂草都拔了,切碎喂鸡,有几样带稗子的,小鸡还特别爱吃……”

    “干得不错,挺卖力啊!地里活不急,别累到了,人家还当我虐童工咧。小乔,你也教教这傻狗,不干活整天扑蝴蝶是怎么个意思,我寻思着冬天也该吃香肉火锅了啊?”

    一只小蝴蝶在曹富贵脑袋边绕过,他不耐烦地拍了一记,没打着。要不是还得靠它们传粉,早把它们捉了喂鸡了。说想来还是蜜蜂好啊,勤劳能干还能产蜜,想起蜂蜜他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乔冷下脸来,瞪了大黄一眼,蔫狗呜咽一声,瞬间跑远。

    “我接了两个表弟来家玩,小乔,他们和你年纪差不多,可有人陪你玩了。”

    曹富贵哈哈一笑,给二傻和小乔蒙上眼,带着他俩出了炼庐。

    小乔紧紧握着富贵哥温暖的手,低下头没说话,轻轻“嗯”了一声。

    青柱和青石兄弟俩来了,老曹家难得这么热闹,宝锋欢喜疯了。

    平日里家里大人不让他出去乱跑,小乔又闷声不吭的,只做两件事:干活,跟着富贵哥跑!这下好不容易找到了玩伴,他拉着青柱和青石一会儿弹玻璃球,一会儿炫耀他自己收藏的糖纸,天都快黑了,还拿出个弹弓来打算领着哥俩去打麻雀。

    二婶挟起兴奋过头的小崽子,撩起鞋底子啪啪啪朝屁股上来了几下狠的,没等他嚎出声,又掏出颗芦稷糖塞他嘴里,宝锋顿时含着眼泪消停了。

    阿奶搂着好久不见的小哥俩,也是欢喜得不得了,亲自上灶做了几个好菜,又煎豆腐,又烧肉,把两个肚子瘪瘪的小外孙填得直塞到喉咙口,都快走不动道。

    她嘴里抱怨着富贵心血来潮,也不说一声就把人带回屋,眼里却是笑意都快溢出来了。

    只是外孙们来得有点突然,一时也没整出房间,更没有多余的被褥,只得让小乔暂时和富贵睡一间,腾出他那间屋子,让给兄弟俩住。宝锋哇哇叫着,晚上一定要和青柱两个一道睡,打死都不肯和爹娘睡一屋,拗不过这小子,也只得随他们去了。

    小乔两手空空地走进富贵的屋子,轻手轻脚坐在他的床上。

    “过来,让我看看洗干净没有!可别像济公似的搓出几个老泥丸子来。”

    曹富贵一把搂过这小子,扒开衣领看他的耳根和脖子,刚把这小崽子拎回家时那个邋遢肮脏哎,整床被子都沾了污泥,可把他给脏的。

    养了这么些日子,吃饱喝足又调理的,可别说还是个小泥猴子,那到时就别怪他富贵哥出脚无情,把泥猢狲踹到床底下去。

    小乔猝不及防,闷头被埋进富贵哥的怀里,被他这么拔拉着一说,耳朵都涨红了,急得闷声抗议:“我每天都洗脸和脖子的,英子姐帮我烧了水,我,我昨日才洗过澡的!哪里有老泥?”

    曹富贵扒了他的衣服细看,果然,里头皮子黑是黑,倒没什么陈年老泥积着,身上也长了点肉,不像是当初在孙家柴屋里见着的那样凄惨,肋骨根根显露,瘦得吓人。

    看看天色已晚,他索性扒光了小屁孩子的衣服,一把捞起红脸光腚还紧张地捂着鸡鸡的小狼崽子,塞进被窝里,鄙夷地白了一眼:“喔哟,是长肉了,重好多。侬捂啥捂?毛虫一根,怕鸡啄了去吃啊?”

    他打着哈欠脱了自己的衣服,穿着阿奶给做的平脚底裤,得意洋洋地挺了挺下身,教训道:“看见没?这才是男人真家伙,侬个小毛虫子有甚可瞧的!”

    小乔默默地注视了他下面片刻,在被窝里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去,拿瘦瘦黑黑的小光腚对着富贵哥,充分表达了他无语的悲愤心情。

    一大早,院子里就嚎开了,三个未成年的表兄弟撕破了虚伪的情谊,互相指着鼻子叫骂。

    “青石干的,肯定是他,我三岁都不尿床了!”宝锋义愤填膺,直指嫌疑人。

    “不,不是我,是……是宝锋哥!他屁股湿!”青石涨红着脸为自己辩护。

    “青石乖,说得好有道理,反正不是我屁股湿。”青柱……两边都是亲,当然是帮理不帮亲!

    “去去去!都给我去灶房,让侬英子姐给擦擦,一身尿骚。”二婶抱着那床被褥从他们的屋子走出来,高声笑骂。

    三个屁孩哄笑一声,你追我赶地冲向灶房,又吵起谁先洗的重大的问题来,争执吵闹声把屋顶都快掀翻了。

    英子抿着嘴笑,一手拎起一个臭猢狲,扒了裤子给他们擦屁股,几个小子悲愤地嗷嗷惨叫,只觉得男子汉的脸面被丢净了。

    “作孽啊!现在把这几个都丢回城里去,侬讲来不来得及?”

    曹富贵抱着脑袋哀号,睡眼惺忪,一脸痛苦。

    小乔乖巧地递上衣裳,扫了一眼院子里吵闹的几个家伙,根本不屑与这几个还要尿床的屁孩子为伍。

    曹富贵按着一阵阵抽疼的脑袋,唉声叹气地起床,谁让他答应了院子里那几个捣蛋鬼,今朝要上山“打猎”呢?

    深山里坳,冬日里原本不兴也不敢入山,可自从他在里山发现了那片栗子林,这些日子每天至少有几十个队员在民兵的护卫下去那里采收栗子,这一线的路途人走担挑的,没有路都踩出条山路来了。

    人怕野兽,野兽更怕人多。

    大大小小的野兽闻风而避,连队里的小孩也敢在混在大人的队伍里,去温泉里泡个澡。

    有二叔和他两人护着,带上这几个孩子去见识见识,顺便玩一下也好。

    至于打猎……沿路这些天被队员们来回闹腾的,能摸到根野鸡毛都算是鸿运当头了!

    不过为了让大小几个尽兴而归,他也有补救的法子。

    这些日子时不时进山,炼庐里老早就被他收了一堆与自己甚有缘份的野鸡、野兔,圈在药田边养着,到时放出几只来就够大伙忙活的了。

    难得有空闲,富贵大手一挥,把家里几个孩子都带上,他和二叔两个保驾护航,跟着队里的栗子采收队进山。看他们两个大小男人要带一串孩子,阿爷和二婶有些不放心,索性也跟着上山,只有阿奶小脚体弱不方便,留在屋头看家。

    难得一家人出游,两个大小男人按着几个兴奋过度的臭小子在前,二婶领了英子和苗儿在中间,阿爷慢悠悠地压阵,跟着采栗队一道上山。

    一路风光是没有,枯枝败叶外加山石,可是这景象与城里也是完全两样,青柱青石哥俩兴奋得嘴都没停下来过,不停地东问西问,采栗队里的几个婶子都被他们没见识的童言稚语逗得东倒西歪。队里托老曹家的福,有了栗子和粮砖的进账,近段日子都不必担心肚皮问题,冬闲进山,大伙都有了调笑开怀的心思。

    山路有些长,两个城里孩子走了不到半小时就开始腿肚发抖,让二叔和阿爷一人一个扛上了肩膀。

    小乔看了他俩一眼,嘴角一撇,转头望向富贵哥。

    “作甚?我可背不动侬哦!”曹富贵警惕地瞪着自家捡来的这只黑瘦小猢狲,说道。

    小乔突地低声道:“哥,等我再长大些,我背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