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小说 > 玄幻小说 > 六零年代白眼狼 > 第76章 心思
    院子里的家人们紧张兮兮地竖起耳朵,关注着外头的声音,深秋的寒风一吹,刚从被窝里爬起的苗儿狠狠打了个喷嚏。

    “阿奶,你带着婶和苗儿都进屋,外头的事一屋子男人照看着呢!”曹富贵一看惶惶搂着苗儿的二婶,忙转头盯嘱。

    远处又响起几声枪响,忽然一阵欢呼声轰然而起。

    宝锋眉飞色舞地趴着门缝往院子外头张望,回头猴急地喊:“哥,哥!八成是捉着了,我去瞧瞧啊?”

    “侬给我消停点歇着!”二婶脸都绿了,一个虎扑揪住儿子的耳朵喝道。

    “要么我……去探探?”二叔看看阿爷又瞅瞅富贵,不确定地询问。

    这家里大事阿爹做主,小事老娘当家,不大不小的事如今老娘都听富贵的,现在……这事,他也摸不清谁做主,反正肯定不是他自己。

    “二叔,你和阿爷、宝锋都在家等着消息,护好阿奶她们。我同小乔去问问。”

    “富贵,一定要小心!”阿奶缓缓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怎么说富贵也比老二这憨子灵醒百倍,就算要跑也跑得快些。听外头这阵仗,八成是逮着人了,她才敢放心放孩子出门。

    富贵点点头,让宝锋把煤油灯拿过来,刚要迈步,沉默的小乔已经抢过灯快步赶在他前头,将院门打开条缝看了看,道:“外头没事。”掩在前方走出门外。

    曹富贵憋着股气,朝阿奶她们挥挥手,也跟了出去。

    门口静悄悄的,没半个人影,远处孙家屋子那一带火把、手电光束密集,好些背着枪的民兵聚集在一道,还有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社员围拢过去,争相看着什么。

    隐约传来的欢呼和人声都是在叫“捉到了!”

    “走!去看看。”曹富贵一指前方,招呼道。

    乔应年紧紧抓着他的右手,仿佛生怕阿哥怒急跑了,他侧头望着富贵哥,柔声低语:“好,哥,都听你的。”

    曹富贵听着这腔调,寒毛都竖起来了,挥手一巴掌扇在这胆肥的小赤佬的后脑勺,骂道:“好好讲人话!”

    他怒眼一瞪还想发火,看着小乔那双隐隐期盼又欢喜,还带着惶恐的眼眸,一腔不知从何而起的怒火,就如同被摁在了这小赤佬的眼波里,哧~一声,不甘不愿地消然消灭了。

    曹富贵呲牙咧嘴,哼哼唧唧,运了会儿气,也只憋出一句话来:“哼!回头再跟侬算老账!”

    他突地转开目光,悄悄舔舔嘴角,老脸忽地一阵热。特娘的,平日里没注意,乔应年这小子……还真是可着自己心意长的,俊得男人味十足。

    心一慌,脚下顿时踉跄。

    乔应年手臂一展,轻松地把人揽到了怀里,低声在富贵哥耳边道:“哥,小心脚下。”

    “勿要毛手毛脚啊!拿灯照路。”富贵哥悻悻站稳,也没理会这小崽子,匆匆往前赶去。

    乔应年眸光一黯,深吸了口气,紧紧跟随而上。

    “……搜干净了没有?头发、嘴里,裤叉子都别放过!特娘的,还真能跑!再能跑侬也跑不出人民群众的手掌心!”

    还没到跟前,就已经听到石队长中气十足的吼声。

    这次逃犯出在林坎地界上,又是疑似和黄林生产队的败类内外勾结,事情一出可把他给煎熬的,幸亏欧战士没牺牲,不然真是要捅到上头,他石河生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如今抓到了罪魁祸首,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孙光宗那混蛋也算是自作自受,吃颗“花生米”也不冤!

    曹富贵忙拨开围观群众,挤上前去看热闹,有小乔在身边护驾,就仿佛是分花拂柳般,把一众好事的男人们挤到一旁,踩脚骂娘。

    见过几面的张晋玉半死不活地被两位战士架着,两只胳膊朝天翻转,被死死拧住,两条腿虚浮地拖在地上,血迹淋漓,两支细长的弩-箭还插在他的小腿上。

    看到曹富贵过来,石河生欢喜得一把络腮胡子都翘成了刷子,蒲扇大的巴掌兴奋地直往富贵哥肩头拍,差点把他给拍趴下。小乔立时抬手一架,把石队长的大巴掌给架住了。

    “哈哈哈!莫怪莫怪,我这大老粗,一高兴就不知轻重。”石队长咧嘴指着富贵叹道:“富贵,你可真是富将啊!张嘴一声喊,就帮我们抓住了这逃犯。”

    赶来的杨连长也赞许地望着富贵哥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脑袋低垂的张晋玉猛地抬起头,恶狠狠地盯向曹富贵,血渍斑斑、满是污泥的脸庞上一双眼睛像是鬼火一起凶残。

    旁边的战士顿时怒了,都到这时候了,还敢威胁人民群众,果然是怙恶不悛、死不悔改的坏分子!他一个枪托狠狠砸下,张晋玉闷哼一声,不动弹了。

    “注意轻重!留活口,还要审问呢!”杨连长赶紧一声喝,感谢了几位大队干部、民兵们和热心群众后,匆匆把人押走去审问了。

    曹富贵盯着他们远去的身影,一时心里惊涛骇浪,拍得他一楞一楞的。

    “哥?”小乔有些不安,悄悄站到他身后。

    曹富贵眯起眼,神色莫名地看着乔应年,心里嘀咕,莫非这就叫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孽啊!

    他以前和张晋玉打过几次照面,只是觉着这个男人骨子里有股悍狠的劲,说话又阴阳怪气的,后来也没怎么理会。

    直到今天,看到张晋玉一脸血污的恶毒眼神,曹富贵才突然惊醒,认了出来——这特娘不就是“噩梦”里“乔应年”在流浪时遇到的那个逃犯,后来携裹着他出逃,最后让“乔应年”走上黑帮大佬不归路的那个家伙吗!

    梦里的那家伙被人喊作“三爷”,骨瘦如柴,脸上又有条长长的血色疤痕,与“张晋玉”的模样大不相同。要不是今天张晋玉穷途末路,一头是血的被抓,他还真认不出来。

    曹富贵心有余悸地抓住小乔的手,牢牢握紧,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家养大的小崽子又被恶棍给拐去当马仔炮灰,走上刀口舔血的黑道。

    不过如今……想想张晋玉离死就差口气的德性,曹富贵觉着应该能放下大半的心了。

    “侬看看这家伙,偏要和人民作对,不走正道,啧!哪里会有好果子吃?这叫罪有应得。”曹富贵紧紧拉着小乔的手,意味深长地实地教育,“做人就要清清白白,无愧于心,晓得不?”

    石队长和曹爱党站在一旁,听着这四邻八乡闻名的二流子义正辞言地教训小弟,都是神情古怪,哭笑不得。

    好在“逃犯”这桩事情还算圆满地了局,众人兴奋地议论纷纷,也渐渐散了。

    曹富贵拎着小乔回家转,脑袋里一门心思想着“噩梦”里闪过的片段,那个张晋玉似乎在沪市还藏了“宝”,梦里他是逃跑成功,并且带着“乔应年”把东西起了出来,千里迢迢跑到南边,偷渡去了港岛。

    要是照这么说,张晋玉在沪市的“东西”应该还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可恨“梦”里的信息散散碎碎,又是摸黑夜里起的“宝”,曹富贵又从没去过沪市,哪里分得清宝贝到底埋在什么地方。

    想想那一堆黄鱼,曹富贵也只能流着口水悻悻。好在如今他自家的炼庐里也已经用粮食换了好些老物件和金玉,馋归馋,倒也不是很记挂,反正看梦里张晋玉埋藏的那个严密劲,估计也没人翻得出来。

    什么时候有机会去沪市走走,看这些“宝”与他富贵哥有没有缘分了。

    如今么,啧!窝在山沟为妙,安全第一啊!

    他这一路神不守舍的,什么也没说,乔应年只觉得一颗心像是被丢在了油锅里煎,一时又捞起来丢入了冰窟窿里,时烫时冰,又痛又期盼。

    既希望阿哥这般没什么大反应,是默默应了自己,能欢喜成双;又觉得自己想得太美,怕是阿哥已经决绝地要把两人的关系撕扯干净。他咬牙不发声,苦苦忍了一路,哪里还有半点平时沉默、阴郁又坚毅的模样。

    眼看家门口的木桥已经在望,碎金溪的流水潺潺,乔应年咬着牙根,再也忍耐不下去,顿住脚步,在悄无旁人的桥中央拉住了富贵哥的身形。

    “哥,你、你别不理我……我,我……”乔应年一时哽噎,死死盯着阿哥的眼,生怕在他的眼里看到一丝厌恶与恶心。

    朦胧的月光下,富贵哥仰起脖子,撇嘴一哼,终于也想起了这茬,眯着眼凶神恶煞般地拷问:“娘希匹!侬个小赤佬,老实交待,甚时候居然敢对你阿哥起了心思?!”

    “哥,哥……打我晓事的时候,我、我的梦里都是你。”乔应年拉着富贵哥的手坚决不放开,心一横说出了多年的夙愿,“我,我只盼着能一生一世陪着你。”

    “哧,当我阿弟也能陪我一世啊!阿哥带着你浪遍天下,再寻几个漂亮小娘,不是更开心。”曹富贵对小弟这种“低级”愿望很是无语。

    “那不一样!哥,阿弟不会想着要亲你,不会夜夜做梦梦里都是你,不会想着要……”

    乔应年眼都红了,用力揽住富贵哥,咬牙切齿地在他耳畔低语那些让人听到都心跳耳热,热血骚动的话语。

    “哥,哥……我这条性命,这颗心,全都是你的。”

    乔应年低声吟叹一般说道,抬头深深望着富贵哥:“哥,我宁愿自己死了也不会勉强你半分,可是,我要是不能同你在一道,我……比死还难受。”

    说到后头,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几不成声。

    曹富贵楞楞地看着这小崽子,听着他泣心裂肺般的话语,突地恼了,抬手噼里啪啦地往着那榆木脑门上敲:“说甚死不死的,年纪轻轻的,啊呸呸呸!童言无忌!”

    “哥,你……你这是应了我了?”乔应年傻傻的任他揍,突然颤声问道。

    “应侬个头啊!回家!”

    曹富贵脸上一红,幸好月亮刚巧掩入云后,他一把扯起自家小崽子,把这满脑袋浆糊的小子拎回家,改天再好好教训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