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小说 > 玄幻小说 > 和离之后 > 57.跟踪
    虞墨戈清冷一笑:“嫣儿,她终于知道防盗了~”

    这会儿平静下来,她有点后悔了。如果他说真的,那这一脚不为过;可他若只是开玩笑呢?不该这么不理智,起码应该把话说清楚了。

    容嫣提裙入门,杨嬷嬷迎了上来。“小姐怎才回,今儿不是澜姐生辰吗,您忘了啊!”

    还真是给忙忘了。“我前几日给她找的珊瑚钏金锁呢?”

    杨嬷嬷笑道:“怕您忘,都给您准备好了,还有金鱼莲花的香囊。”

    容嫣挽着杨嬷嬷亲昵道:“嬷嬷你真好。”自己也不是孤单一人。

    容嫣换了衣裳便赶去前院了,小寿星的寿宴快开始了。三周岁,倒也没有特别的意义,所以只是家人聚聚,来了两个徐家的族亲。姐夫陪长辈们坐在一起,其他小辈,便随姐姐坐一起。

    家人一一给小寿星道贺送礼,最后轮到容嫣这,她刚起身便听门外有人来了。

    是虞墨戈。

    容嫣赶紧坐下了,沉默低头。

    他没多言,径直上前送了贺礼,被徐井松邀到上席。刚要落座,徐井松看见他月色袍裾脚踝处有片污痕,打趣道:“我又没催,瞧把你急的,赴宴都来不及换件衣服。你这腿是撞哪了?”

    他穿的还是那件衣服。容嫣明白过来,眼神无措,盯紧了眼前的碗碟。

    虞墨戈眼神不经意地瞥向对面,看看窘迫的小姑娘,笑了。

    “半路遇到只小猫,撒娇挠的。”

    容嫣的脸红了。

    然身旁,三小姐的脸更红。见虞墨戈眼神投来,还以为是看向自己,既兴奋又不知该如何回应引起他的注意。突然想起身边的容嫣,于是巧笑,道:“表姐,你的贺礼呢?”

    容嫣这才反应过来,拿出长命锁和金鱼锦囊,给小寿星送了去。

    澜姐儿见了她便不肯撒手了,甜甜道:“谢谢小姨。”

    容嫣心都化了,恨不能亲她一口。怎知小团子却捧着容嫣的脸,囫囵地先亲了。猝不及防,她愣了,却把大家逗笑了。

    对面,虞墨戈看着亲昵的二人,眸色渐柔,笑意醉人。

    喜宴继续,容嫣回到座位。被小东西“占了便宜”,她心里欢喜却也有点说不清的酸。

    上辈子,父母离异,各自成家,却哪个都不是她的家。她十二岁开始住校,试着独立,直到遇见了男朋友,她突然对家有了欲望。即便所有人都笑她没出息,但她最大的愿望依旧是结婚生子,一家人安安稳稳平平淡淡。

    可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愿望在她坠楼的那天破灭了……

    这辈子,好像仍是个奢侈。

    容嫣在心里叹了口气。

    见她握着筷子始终不动,趁隔在中间的三小姐更衣的空档,徐井桐夹了虾仁给她。

    容嫣扫了一圈,见大家聊天没人注意,颌首强笑:“谢谢,我自己可以。”把碗碟朝面前拉了拉,远离他。

    她没吃,徐井桐便换了话题:“容表姐的锦囊绣得真好看,这金鱼栩栩如生,活了似的。”

    容嫣依旧没看他,淡淡道:“那不是我绣的,是嬷嬷绣的。”

    “嗯?表姐不喜欢女红吗?”

    容嫣摇头。

    徐井桐笑了。“容表姐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喜欢?还是我说得不对?”

    “是不想跟你聊天的意思!”刚回来徐静姝一点情面都没二哥留,坐了下来,对着表姐笑了笑,道:“我二哥话多,你别理他。”

    容嫣回笑。

    徐井桐笑着拍拍妹妹的头,讪讪收了话,然目光仍不时地朝那边瞟。

    上午被夹的指甲越来越红,应该是淤住血了,捏筷子稍稍用力便会疼。本就食欲不佳,这顿饭她几乎没吃什么。

    好不容易挨到了散席,陪表姐送走族亲,她回了后院。

    才走到后院长亭,便听闻后面有急促的脚步声。回首,是徐井桐。她只当没看见,疾步前行。可她哪快得过他。

    “表姐,这么急干嘛?”徐井桐拦在她面前。

    容嫣神情淡淡,没应他。

    徐井桐促笑,阳光的味道,可容嫣不觉得暖,有点凉。

    “我瞧表姐方才吃得不多,可是不舒服?”

    “是,所以抱歉,我先回了。”

    他跨了一步,仍拦住她的路。他十八了,已是成年,站在她面前高了近一头,她得抬着头才能对视他。

    “二少爷,让我过去。”容嫣没那么多耐心,语气稍冷。

    他还是不动。见她右手食指的指尖通红,突然拣起她手问道:“你手伤了?”

    容嫣抽手,惶惶退了一步,警惕的盯着他。长睫轻颤,水润的眼睛满是恐惧。

    徐井桐敛容,皱眉道:“表姐为何总躲着我?”

    容嫣不想和他纠缠这话题,反路而行,却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见她眉心蕴怒,他急喘着气,心底的话终是压不住了。

    “表姐,我喜欢你。见你第一面我便倾心于你,你我相遇是缘分。我知道你嫁过,可我不在乎,我就喜欢你,见到你就开心,表姐你嫁我吧。”

    “徐井桐!”她震惊,怒喝一声。随即挣脱道:“你松开我!”

    井桐岿然不动。

    “你再不松开,就被人看见了!”

    “看吧!就算他们来了,我话也是一样的!”徐井桐神情坚决,固执得很。

    他正是爱钻牛角尖的年纪,她犟不过的。

    容嫣缓了语气:“有话好好说,你先松开。”

    徐井桐拧眉。“那你先答应我!”

    “我,我……”也不知是他紧张,还是真的怕她跑,手劲越来越大,容嫣指尖都捏疼了。“好好,你先松开,你松开我就答应你。”

    徐井桐想了想,减轻了力道。容嫣瞧准时机,甩开他手便朝前院跑。穿过花园,生怕他追上来,不停地回头看。再一转身,一头撞进了面前人的怀里。

    虞墨戈抱着她,纹丝不动——

    怀里人绵软纤柔,抱着极舒服,他又找到了那种感觉。

    “放开!”容嫣推他。

    虞墨戈笑了。“他能拉你,我便不能吗?”

    容嫣盯着他,目光幽冷。

    方才他都看见了。他没走,一直跟着自己?

    “虞少爷,您到底想要什么!”

    虞墨戈弯唇挑眉,带着磁性的嗓音轻声道:

    “要你。”

    容嫣沉默。

    他居然是认真的——

    蓦然间,她笑了,透着凉苦。虞墨戈不禁敛容,眉宇轻拢,神色不明地盯着她。

    “你们都瞧准了我落魄好欺负是吧。我是嫁过,嫁过又怎样?嫁过就要让你们肆意羞辱吗?我这辈子就是不嫁,也不会给你做外室!”

    虞墨戈环着她的胳膊有点僵,他缓缓松开。凝重一闪而过,脸上又恢复清冷,清冷得认真。

    “我需要你,而你也需要我。”

    那夜,他不仅在她身上体验到了满足,也同样将她所有的欲望勾了出来。即便她咬牙不承认,片语不言,但那感觉不会错。他们再合不过了,不止肉体,连孤单都极是匹配。他们都需要这种关系来添补孤单带来的空虚。

    容嫣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不想承认,但就是开不开口。

    “我等你答复!”

    说罢,他托起她的手,放下一个小瓶走了。

    淡淡的药香沁鼻,看看红肿的指尖,她猜到这是什么了。原来他跟着自己是来送药的……

    可这仍是弥补不了自己对他的抵触。

    凭什么她要给他做外室。

    不是她痴心妄想,贪图什么。她知道他们是云泥之别,身份相差悬殊,即便自己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也不过只够个妾的资格,更何况她嫁过。

    许很多姑娘巴不得做他外室,可她不甘。

    为何一定要和他扯上关系。女子二嫁也非登天,即便嫁不成富贵,她还嫁不得寻常人家吗?哪怕续弦她也甘心。

    再难,心里那点盼头还是在燃着,她想要过正常的生活:结婚,生子,相守一生。

    攥紧药瓶,指尖有点疼,她想到了徐井桐。

    她知道他鲁莽、冲动,也知道他们之间根本没可能,但起码他提出的是娶而不是纳,更不是外室……

    不管是谁,这个是非之地她是不能再待了,她得走。

    无论如何,她得把容宅争回来。

    赵护院伸出的手缩回,停在假山上。

    容嫣舒了口气,语气稍缓道:“你想过没有,我既能在这堵你便能在外设人。外面张捕头已经安排好了,你若跳下去,立即被捕!”

    话落,赵护院一个哆嗦,险些没从假山上掉下来。被捕头逮住那可就真毁了。他匆匆爬下来,脚一落地转身而跪,伏在容嫣面前,泣不成声。

    容嫣安静地看着他,沉默不语。

    哭了一刻钟,赵护院渐渐平复,将事情原委道来:之前和小姐去田庄,周仁热情招待,二人便多聊了几句。就这么个泛泛之交,怕连“交”都不算,让他栽了跟头。

    周仁出事后私下找过他,打听容家财产。看清他的本性赵护院明白他没怀好意,拒绝了。可他哪肯罢休,竟蓄意威胁,寻几个地痞去滋扰妻女。

    “所以你就把小姐出卖了!”杨嬷嬷气愤地指着他喝道。

    赵护院泪流满面。“对您而言,他没钱没势不算什么,他也不敢惹您。可对我们不一样,他手底下一群泼皮无赖,我不得不怕。我们本就是外来户,无依无靠;我老来得女,小女才十四,我不能眼看着婆娘闺女受欺负啊。”

    “那为何不与我说?”容嫣问道。“怕我不管她们?”

    赵护院哽住。虽相处月余,但他清楚小姐是个仁善之人,不会放着不管。可一切都晚了,他悔叹了声。

    “我问你,你可周仁的钱了?”

    他忙摇头。“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不会做那昧良心的事!”

    “你这还不算昧良心!”杨嬷嬷嫌恶地补了句。

    赵护院无颜,捂住脸又痛哭起来。挺大的男人,遇事就知道哭,也是够窝囊了,不怪被人拿捏。杨嬷嬷怒其不争地剜了他一眼。

    容嫣叹声。“说你没良心也不尽然。那日把财物从后罩房挪到东厢,你也在,想来他们没动东厢是因你没说。既然你给我留了路,我也留你一条。”

    这可不是心软的时候!杨嬷嬷焦灼地扯着容嫣的衣袖。

    容嫣摆手,继续道:“今儿这事大伙都知道了,无规不成方圆,谁家都得有个章程,为了以戒他人我留不得你。如方才所言,我给你活路,不将你移交官府,趁天亮之前离开吧。这事我再不追究,你我主仆的情分也就此断了。”

    说罢,再没看他一眼,带着杨嬷嬷和云寄回后院了。

    路上,杨嬷嬷困惑,不住地朝西墙望,直到入了内室才忍不住问道:“便这样算了?张捕头那如何交代?墙外……”

    “墙外没人。”容嫣脱下斗篷递给她,见她怔得不知接便兀自挂在花梨架上。“不管是谁,我明白此人非真心要害我,且多少也猜到是赵护院,只有他接触过周仁。所以我没告诉张捕头,给他留条生路吧。”

    云寄铺着床,不禁叹道:“小姐真是心善。”

    容嫣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心善也要分对谁,因何事。”说着上了床,云寄忙把被子铺开,容嫣顺势拉住了她手。“你知道我方才为何带着你去花园吗?”

    云寄有点不知所措,小心道:“因为小姐信任我……”

    “对。”容嫣目光肯定。“我当初挑你来,不仅仅因为你是表姐的陪嫁,更多是因为你的秉性。你不争不抢,踏实勤恳,不管是这么些年依旧是个二等丫鬟,还是被我挑到容宅,都没抱怨过。我喜欢你的稳重。我知道我这比不得伯府,但我讨了你,必然会待你如亲人,如杨嬷嬷一般。”说着容嫣看了眼杨嬷嬷,嬷嬷温慈回笑,点了点头。

    云寄也低头抿笑,又给小姐提了提盖在腿上的被子。

    看着她身上的那件茱萸纹比夹,容嫣又道:“在伯府留得久,对曾朝夕相处的人有惦念,这我理解,也不反对你们接触。但你要时刻记住,你已经是容宅的人了。”

    话语虽柔,却字字敲在云寄心头。小姐突然对自己说这些话,大抵还是因为赵护院的事惊了心。寄云眉头紧拧,笃定道:“小姐放心,从伯府出来那刻,奴婢便把自己当容家人了,奴婢绝不会做出对不起小姐的事来。”

    容嫣拍了拍她手背。“我知道。我只想问问前几日去伯府,你可与湘雨提我去田庄的事了?”

    云寄突然僵住,瞪着眼睛茫然道:“提,提了。她道您走路看着不稳,我便提您脚伤了……”

    容嫣神情一凝,追问:“可还有其它?”

    “没有了。”云寄摇头,忽而又想起什么。“倒是那日在琳琅阁,奴婢下楼移马车时,遇到了伯府后院的吕嬷嬷。她说小姐的簪子落下了,便一路跟着送来,结果还闹了个乌龙,那簪子不是您的。我们聊了会,东拉西扯无非就是问候小姐起居的事,还问您有没有宛平的熟人。”

    “那你如何答的?”

    “……应该没有。”云寄惴惴道。“小姐,我不知道这话不该提……”

    见她神情惶然,忧心她再多想。容嫣浅笑,安慰道:“无碍,我只是怕表姐担心而已。也怪我没事前与你嘱咐。主仆也要磨合不是,日后你若有不清楚的便问杨嬷嬷。”“好了,天晚都累了,都去歇息吧。”说罢,她扯着被躺下了。

    杨嬷嬷挑暗灯花,带着云寄退出去了。

    容嫣躺在床上,辗转无眠。

    原来那日在她琳琅阁窗口看到与云寄说话的夫人,是徐静姝的乳母吕嬷嬷。二人向来无甚交集,何况送簪子这种事如何用得上她,怕目的还是在打听自己吧,为自家主子。

    难不成徐静姝发现什么了?

    容嫣想不出答案,翻了个身。然忆起今儿的事,全都是教训啊。

    对人信任是应该的,但不能一点防备都没有。有些人是有意,而有些人则是无心。不管是赵护院,还是云寄,到底都是自己大意了。

    以现在的生活环境,她不可能再如前世那般自如,她得留心着身边的每一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