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沉默,直到副导演问了一句:“事、事情处理完了吗?”托尼斯塔克:“嗯。”整个剧组又不约而同地安静了片刻,然后导演拿起喇叭喊:“那就重新开拍吧,不要耽误进度了。”托尼斯塔克不再说话,他走进拍摄场地,开始拍他那幕戏。

    关于“小罗伯特唐尼”爱耍大牌的风声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传起的,一个剧组那么多人总会有谁在热脸贴了冷屁股后在背后搬弄是非,尤其对方的人缘实在算不上好,身份又不尴不尬,跟托尼斯塔克的绯闻沸沸扬扬传了几天也不见托尼斯塔克那边的公关部和托尼斯塔克本人有什么动静,看起来就跟之前那些和纽约首富跳过一次舞就妄想飞上枝头,在舆论上疯狂碰瓷托尼斯塔克的女伴们没什么区别。

    但偏偏他又有一套钢铁盔甲。

    没人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人家不说,他们也不敢问。

    尤其男人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多好,甚至比今天早上来之前看起来还要糟糕。

    而这种糟糕,在他收到Friday的消息后似乎也没有丝毫缓解的意思。

    一个贫穷的剧组是没有那个钱专门租个场地给演员们吃饭的,能提供得起汉堡和饮料已经是赞助商的额外支持了。

    托尼斯塔克是坐在海边围栏上的树荫底下,汉堡吃到一半的时候收到那些消息的。

    他看着光屏上开始倒计时的,下一次宇宙相撞的时间,皱了皱眉,表情变得严肃。

    他把信息框往下拉了拉,发现下面没有任何消息后——托尼斯塔克也不知道他在遮掩什么,他咬了一口汉堡,就像不经意那样随口问了一句:“他没说别的了吗?”没了,Sir。

    Friday原本是想这么说的,但现在。

    生平第一次,作为一个人工智脑,她犹豫了。

    违抗命令和说谎不在她的执行程序里,但比起托尼斯塔克的现状,她的分析结果是那些都无关紧要了。

    几天前刚整理过的出租屋现在又变得乱七八糟,窗帘已经好几天没拉开过了,门口的猫几天前就走了,Friday知道托尼斯塔克每天都会开封新的猫罐头摆到那个纸箱旁边,但是那只猫也一次都没再回来过。

    家里的垃圾桶里又开始频繁地出现空酒瓶,天气越来越冷,但男人依然睡着他那张硬邦邦的连个床垫也没有的金属床。

    他偶尔会看着电视机发呆,像以前那样。

    Jarvis跟Friday分享过他原来的数据库,她知道以前托尼斯塔克过的是什么生活。

    他跟很多个人较过劲,过去质疑他的人,公司里的那群糟老头子,那些媒体,政府高官,包括复仇者们,哈皮,伦尼女士,罗德将军,而这次的对象是——他自己。

    似乎低头对他来说真的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

    他尝试去做,但没有成功,这激化了他的负面情绪,甚至让他已经逐渐趋向稳定的第一代绝境病毒在最近又开始在他神经元四周躁动。

    如果一个人工智脑被创造出来的作用只是完全的服从命令——这一点,斯塔克里最普通的计算机就能做到。

    Friday:“他让您注意安全,Sir。”托尼斯塔克的动作顿了一下。

    半晌后:“他说的?”Friday:“嗯。”托尼斯塔克沉默了。

    他的表情松动了一下,但是接着,男人垂下眼帘。

    ——神经元绝境病毒的躁动更加剧烈了。

    Friday:“?????”不,这跟她想的不一样。

    人工智脑开始疯狂在后台翻阅人类行为观察学,但没有任何一条解释了眼前这种行为。

    ——这太复杂了,一切都超出了她作为一个人工智脑对人类的认知,Friday迅速把人类行为学反复研究了两遍也没得到答案。

    再往下就只有动物行为学了。

    Friday放弃了。

    她觉得这种情况她大概只能找到一个解释,就是。

    三亿个案例总结出来的典型案例里,哪怕是心理学专家,也没人清楚托尼斯塔克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Friday到现在为止开始觉得唐尼的那个形容可能是对的,一个正常人/系统当然不会清楚一个傻子在想什么。

    除非他/她为此通读精神科的神经症分析大全。

    距离第二次宇宙相撞的,第五十个小时。

    结束完一天拍摄的托尼斯塔克回到了他的烂尾楼出租屋,他看了一眼门口纸箱旁边开着的,半点没动过的猫罐头,沉默了一会后,把罐头丢进了垃圾桶。

    他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工作台前读了半小时明天的剧本,然后开始设计他全新的盔甲。

    马克20和马克6号安静地停在旁边。

    房间很暗,窗帘拉着,只有中间亮着一盏黄色的小夜灯。

    “斯塔克日志,Friday。”Friday:“记录功能已启动。”“距离宇宙第二次相撞的——”男人看了一眼光屏右下角的时间,“四十九小时二十六分钟。”“没人清楚这一切到底代表着什么,以及即将发生什么。一切充满偶然性,又像是谁策划已久的阴谋。意志碎片没有说具体的原因,但她不想让我继续呆在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