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脸肿成猪头,竟有些认不出他是孙吉。

    要不是众人拦着,屠户早就扒掉孙吉裤子,要剁他的一条腿儿,后来只打折孙吉的左腿。

    村民围着孙吉,对孙吉一顿痛骂,还都抡拳想打,村正怕出人命,不得不喝止。往年石龙寨也会下山抢女子,山贼男多女极稀少,被抢上山寨的女子无不被糟蹋。家里能凑出钱财,还能赎回来,凑不出钱的,只能以泪洗脸,顾不了她死活。这些女子哪个不是谁家的女儿,谁家的媳妇。

    孙吉的所作所为,可谓天理不容,人神共愤。如果不是武铁匠拦截及时,等英娘被押到山寨,不堪设想。

    顾澹早从席子上起身,站在人群后头看孙吉,见他被抓且遭人痛扁,自己受的那些气渐渐也解了。趁着众人注意力都在山贼和孙吉身上,顾澹来到英娘身旁,低声与她交谈,其实也只是一些关心的话语。

    两人经历过这番磨难,患难与共,生出了些情谊来。

    武铁匠本在旁看着,见到英娘抬手摸了下顾澹被打伤的脸,颦眉温语,顾澹也与她说着什么。武铁匠当即走过去,站在顾澹身侧,他那么高的个子,像一堵门神。

    “阿父都跟我说了,奴家多谢武郎君搭救我们父女。”英娘向武铁匠致谢,不只是谢他来救自己,也是谢他对屠户的相助。

    武铁匠真是受之有愧,他道:“实在不必言谢,你是受我牵连,你无事便好。”若是往时能听到武铁匠说“你无事便好”,英娘必认为他是关心自己,此时她不这么想。看着这两个站在一起的男子,英娘有种奇怪的联想,太过奇怪,以致她都不敢相信。

    会否山贼本是要抓顾澹,用他要挟武铁匠,却因为孙吉的一肚子坏水,顺道把她给抓了。

    “还要谢谢顾兄弟,多亏了你。”英娘转向顾澹,她没说出谢的原由,但满满是感激之情。

    被人踢打得腰都直不起的顾澹,英娘对他的致谢很是受用,他此时觉得自己挨这点痛也不算什么,他道:“不用谢。”英娘似有不舍,睨眼武铁匠,又看看顾澹,像还有话说,但屠户在唤她,她转身走了。

    “回家吧,唉,我的老腰。”顾澹扶腰,这伤损情况,还不知道得几天才能好,孙吉那厮真不是东西!要不是看他被打成猪头,顾澹必要忍住一身伤痛,卷高袖子揍他。

    武铁匠道:“回去给你推推。”“家里有跌打药水吗?风油精也行啊。”“风游惊是何物?”“当我没说。”两人结伴离去,沿着返村路行走,天上一轮残月越发朦胧,东方已鱼肚白。

    武铁匠家没有跌打药水,自然也没有风油精,顾澹脱去上衣趴在床上,像条躺平的鱼,武铁匠温暖的双手帮他推拿。他的力道恰到好处,掌心温度令人舒适,很好缓和顾澹的伤痛。

    推拿后,顾澹遮条薄被,与武铁匠躺靠在一起,武铁匠劳累一夜,靠床坐着,双臂抱胸,合衣闭目,顾澹此时反倒精神无比。他很有些话想问武铁匠,譬如后山的马坟,譬如他是如何打败曹六郎,譬如他那把漂亮的刀是从那儿拿来,以前从未见过。

    武铁匠的横刀就放在他的身侧,这是把相当精美的刀,刀身笔直,线条简洁刚明,刀柄做成环首,环首里头有狮子纹饰,造型颇具风格,工艺精湛。

    武铁匠像似已睡去,顾澹分出一半被子予他,披他身上,不想刚挨近他,顾澹的腰身就被他揽住。看他闭目的静穆模样,顾澹想起今夜被他所救,被他背着,抱着,在漆黑而崎岖的山道上,只有他们两人,和手中的一团光。

    顾澹把头枕到武铁匠宽实的肩上,与他贴靠在一起,周身武铁匠的气息,令他感到心静。

    顾澹的五官清秀,体型修长,武铁匠沈毅英俊,昂藏七尺。

    两人盖着同一条被子,偎依在一起睡去,颇有种大型猎食猛兽怀里搂着一只草食性动物的错觉。

    晨曦在天边绽露,太阳缓缓爬升,天空多云,阳光为云层遮挡,既不耀眼,也不炙人,是个补眠的好清晨。

    在多年以后,顾澹还时常想起这个清晨,他慵懒醒来,人在武铁匠怀里,窗外阳光一点也不灿烂,温和得像春日。

    他仰视武铁匠的睡容,手指摩挲他留着胡须的下巴,指腹描述他好看的鼻眉,然后武铁匠突然睁开眼睛,眼瞳逐渐敛起,那么深邃,他的五官在顾澹眼瞳中放大,他的气息袭来,他压低头吻住顾澹。

    第15章五名捕役来到孙钱村,村正在家中招待他们,置办一桌酒菜,犒劳捕役从县城前来,一路奔波。捕役酒足饭饱后,村正逐一递给他们一笔辛苦费,捕役用手掂了掂钱,热练地揣入衣兜。

    这时代民怕贼,可也怕官,在乱糟糟的世道里,有时官兵和贼寇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

    五名捕役中,带头的那人最年长,有张驴脸,留着八字须,人们称呼他窦应捕。窦应捕只是个下吏,做派倒是十足,他坐在村正家正堂,让村正将前日在七松岭山神庙擒贼的人都叫来,他要当面询问。

    窦应捕抖着八字须道:“如今贼盗比跳蚤还多,我们吏役人手不足,日后有用得上他们的时候。”“我这就去把人唤来。”村正像似早有预料,他很快喊来七八个参与搜捕山贼的村民。

    本来这帮村民就围在村正家院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