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见到武铁匠,早先已有耳闻他很有胆识,武力高强。此时陈村来的人也纳闷,他教的怎么都是避免正面冲突的法子,一点强势、霸道都没有。

    不过实用,对村民而言确实挺受用的。

    天近黄昏,武铁匠离开村正家,走在回家的村路。他的脚步很快,想顾澹应该在等他,若非村正唤他,黄昏时,他会与顾澹坐在桑树下吃饭,闲话。

    一张木案,两条席子,双人对坐。如果菜色丰富,又有酒,两人会对饮,喝至月亮出来,满天星辰,携手同眠。

    武铁匠远远看见自家的院门,就觉不对劲,大门倒下一扇,另一扇被撞歪了。武铁匠忙进院喊顾澹名字,没有回应,他四处查找都没有顾澹的影子。

    在看见被撞坏的大门时,武铁匠就有一股不详之感,接着发现顾澹失踪,只是坐实了这份预感。

    武铁匠低头察看地上的脚印,地上脚印凌乱,似乎有不少人进来过这院子。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武铁匠点上油灯,在院门前低头查视,就在那些杂乱无章的脚印下,他认出地面有字,用树枝写的字,有些字已经脚印踩得模糊,但勉强能辨认,那是六个字:我在周店军所。

    写得很仓促潦草,写字的人,显然是在很紧迫的情况下写的。

    全村识字的人屈指可数,而这种简化的字,只有顾澹会写。

    武铁匠仿佛看见顾澹被人押着走,走至院门前,他蹲身在门口不肯走,趁机在地上写字,留下信息。

    周店军所,武铁匠知道,那是本乡的一处驻军地,平日有二三十名士兵在那儿驻扎,头子姓罗,人称罗长上,此人贪财好利。

    顾澹既然被带往周店军所,带走他的人自然与石龙寨无关,跟近来的征兵极可能也无关。

    顾澹是黑户,征兵征不到他,多半是被人报官缉拿。

    知道顾澹还是黑户身份的人可没几个,而会做出这种事的村民更少,这人必是与他或顾澹有嫌隙。

    黑暗中的屋院,空空荡荡,没有灯火,没有温热食物,武铁匠仿佛回到他独自居住的时光里,那时他身边还没有顾澹。

    武铁匠进厨房,他看到灶台上顾澹剥好的一大盆莲子,能想象到顾澹原本是要用莲子做粥,但因自己还没归家,迟迟未作饭,在等他。

    顾澹被抓走的时候,连晚饭都还没吃上。

    武铁匠擎灯回到寝室,他看见两张床中间的木柜上摆着一瓶插花,莲蓬、荷叶,错落点缀,清雅别致。顾澹喜欢花花草草,时常摘些回来,装点寝室,有时还像个傻子那样,摘花藤盘成花冠,戴在头上。

    武铁匠的手指碰触嫩红的荷花瓣,花瓣坠落,掉在他手心,武铁匠握住花瓣,没多久,他收起思绪,手掌松开,花瓣落地。

    武铁匠抬脚将自己的木床踢开,他蹲身掀墙砖,从砖洞中取出一只沉甸甸的木盒,木盒有巴掌大,通体髹漆,纹饰精美。

    武铁匠打开盒盖,顿时金灿灿映目,这是满满当当一盒的小金饼,每块金饼比栗子略大,厚实。武铁匠取出一枚金饼,把木盒放回砖洞,填上墙砖,将床复位。

    武铁匠不慌不忙出寝室,出屋,把屋门落锁,他没有搭理倒塌的院门,径自前往村正家。

    第20章村正在家里吃饭,见到武铁匠过来,有点意外,唤他一起入座就餐。武铁匠落座,对村正道:“顾澹像似被士卒带走,要烦请村正陪我去周店走一趟。”村正惊诧,问武铁匠是几时的事,你怎么知道他被士卒抓走?不久前武铁匠才从村正家中离开,随后又返回来,他家竟就出事了。

    武铁匠讲述他回家发现顾澹不见了,院门被破坏与及地上的字等事,简略跟村正讲述,并说:“既是被人押走,村里应该有人看见。”阿犊外出给祖父打酒,匆匆回来,一听到武铁匠说顾澹又被人抓走了,他皱着眉头道:“我刚从酒家出来,遇到钱镰,他跟我说,他看到顾兄被士兵押着走,我还不大信!”阿犊把酒搁木案,一屁股坐在席上,叹道:“原来是真不作假,顾兄可真是倒霉呀。”武铁匠问阿犊,钱镰是几时看见,在哪个地方看到。

    “我去他家把他唤来!”阿犊起身,急冲冲走了。

    钱镰家就在村正家隔壁,钱镰很快就被唤来,他一过来看到武铁匠也在,很是紧张。

    武铁匠问他:“你在哪里看见,几时的事?”钱镰说就刚刚,他到村子东郊挖笋,正准备回家,抬头就看到顾澹被好几个当兵的押着走,随同的还有一个人,是咱村里的人。

    阿犊一听还有村里人参与,恼道:“是哪个人?”钱镰本来是不想说,钱更夫和他沾亲带故,不过武铁匠他也不想得罪,他道:“咱村打更的。”阿犊当即就想去钱更夫家算账,被村正拦下。钱镰说归说,但他怕事,不想作证,等于没凭没据。

    武铁匠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变化,钱镰的话只是让他核实顾澹确实被士兵抓走,顾澹写的周店军所无误。

    “周店平日驻着不少兵,更夫偶尔会上那里吃酒,想必是和那帮士兵一起将顾后生抓走。”村正对本乡的事情无所不知,而钱更夫的为人他也是清楚的。

    一般更夫都不是什么老实人,身上沾染江湖气,结识的人复杂,门路也较广。

    周店本是一处邸店,开在通往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