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都在植物园受过惊,一听晨跑结束,精神都上来了,“怎么不敢,走,去看看。”现在是大白天,园里那么多工人,安全得很。

    谢玉帛无奈地看着这些人背影,快上课了还跟植物园过不去。

    “老大老大,他们把墓碑都翻过来切割打碎,好像是要运走,哇,井也填了。”刘飞实时语音播报,努力用自己瘠薄的词汇,生动描述出全部景象给谢玉帛听。

    园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碎石块,断树枝,泥沙石灰,以及围绕在这上空的,无形之物。

    “好冷啊,我要回教室穿衣服了。”“预备铃响了,我们走吧。”谢玉帛把书包交给刘飞:“你们先上去,帮我跟老师说,我要在这里站一会儿。”刘飞:“啊?”另一个消息灵通地对刘飞道:“植物园是谢家出钱的,老大可能想在这里监工。”不止他这么想,其他知道谢玉帛身份的工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被人监视心里总是不爽,此时见谢玉帛踏入植物园,工人不禁嗤笑他狐假虎威,毛都没长齐就学会借着家族的名头吆五喝六,果然是富二代,天生的本事。

    工人们窃窃私语,很快所有人都知道谢玉帛一个瞎子,自作主张,替谢家监工来了。

    在东家眼皮子底下偷懒大概是一个刺激的事,有人故意站在谢玉帛身前两米远,把一车土来回推着玩,其余人笑嘻嘻地围观,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看见。

    谢玉帛眼神淡淡,一步从植物园跨出去。

    “哈,他走了——”这一刻,植物园忽然变暗,吸入肺中的空气彻骨冰寒,仿佛经年累月的地底寒气都在往身体里钻。

    好多工人被冻得握不住铁锹。

    植物园的阴气上回被薛思博做法搅乱一通之后,便有些放肆,但校园里处处是新生的希望,它们只能在园里徘徊,不成气候。

    这回植物园被整改,阴气赖以生存的井口和残缺墓碑都被移动,它们便有些按不住了,左突右进寻找解决之法,当它们刚找到法子——降低温度减缓工人劳动速度,钻进人体以求荫蔽。

    可惜它刚兴风作浪,谢玉帛就来了,他只要站在那里,就能震住一切无形之物。

    工人是谢玉帛获得新生后,最热悉的一个群体了,他们肩挑手扛,就像上辈子修河道、筑城墙的那些人,没有令国师眼花缭乱的高科技。

    大国师曾经监工过宿河水渠,他与他们同吃同住,感情深厚。

    气温降低,会让手脚皲裂,阴气入体,会让人伤寒不适几天。

    都不是太严重的问题,熬一熬便过去了。

    只是讨生活不易,谢玉帛希望,上辈子的朋友,能过得好一点。

    但如果他们戏耍本国师,那就不能当朋友了。

    喷嚏声接二连三地响起。

    一群着急上课的学生从食堂往教学楼跑,中间经过植物园,谢玉帛退后让了让,又进了植物园。

    浇水泥的工人手腕一动,又灵活了一些。

    待学生走光,谢玉帛跟在最后,也打算去上课。

    忽寒忽暖的骤变终于引起浇水泥的人的注意,他放下仿佛瞬间被冰冻的水泥,几步追上谢玉帛,“少爷!少爷!”他闹着后脑勺,憨厚道:“学校动工急,没来得及在园中拜土地神,少爷您长得跟小菩萨似的,能不能帮忙在这里站一会儿镇镇。”其余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工友的操作,有些人反应过来,有些人还不信,看好戏。

    推沙车戏弄谢玉帛的人叫大飞,刚跟着老乡打工不久,年纪轻,看见谢玉帛一小少爷杵在这儿监工,仇富心理一上来,行为便不过脑子。

    他眼睁睁看着谢玉帛勉为其难的踏进植物园一步,就在他脚尖点地那一刻,气氛骤变,大飞觉得自己被解封了一般,冰雪消融春天来临。

    他哑口无言,方才还看不上李叔卑躬屈膝地叫人家少爷,现在恨不得也上去叫两声给自己去去晦气。

    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谢玉帛享受到了植物园最高的待遇,原先还有些懒散的工人,打了鸡j8学一样,以最快的速度卸货,搬运,搭起一座石桌。

    “椅子马上就能坐了。”大飞挤进去,拿出自己的保温杯,殷勤地倒出一杯热水:“暖暖手。”“其实我们干活也挺好玩的,小公子你多看一会儿。”有人睁眼说瞎话,被工友捅了一下胳膊。

    所有人默认谢玉帛监工的合理性,并且生怕他跑去上课一样加速干活。

    怕小公子无聊,坐久了想回教室,经过谢玉帛身旁的人都自带解说。

    敲敲铁锹:“小公子,我要挖土了,这里有一批新的绿植。”碰碰漆桶:“粉刷墙面了,底子刷白,据说之后要请人画水墨画。”谢玉帛点点头:“慢慢来,安全第一。”他坐在这里,渐渐能抬头看见蔚蓝的天色,太阳当空,植物园照进久违的阳光。

    天眼视线内的阴气渐渐澄明,宛若盘古开天一般,一部分归入泥土长眠,一部分被风吹到九万里长空消解。

    谢玉帛刚要走,突然被人拉起来。

    “你坐在这儿当少爷呢!没看见人家在干活吗?地砖都快铺到你脚下了还不挪下身子!”来人也是个学生模样,带着副黑框眼镜,谢玉帛并不认识他,但他本来也打算走了,便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