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医生和护士紧急跟着段楼去了手术室,剩下的全是等候区的零星家属。

    所有人默契地围观了会儿,没人去给他叫医生。

    过了会儿,医院上级接到通知,才派医生过来。给中年人动手术的年轻医生,心里恶心得不行,然而职业道德让他必须把凶手当做普通病人看待。

    ……谢忱行最近很忙,不仅自己有手术,还要帮忙接收段楼的病人。

    最重要的是,他要照顾一个不省心的病人。

    段楼趴在床上,听说凶手已经被刑拘,遗憾自己没伤得重一点,能让凶手直接死刑。

    “哎——”谢忱行正给他擦身,闻言把毛巾甩他脸上:“你命没了,他才判死刑。”段楼声音虚弱:“没有人以身相许,活着也没有意思。如果我死了,能让伤你的人下地狱,我甘之如饴。”谢忱行:“……滚。”他扔下段楼,冷着脸去巡视病房。

    医院发生的事很快上了新闻,引起社会重大反响,尤其是当谢忱行和段楼两位年轻优秀的神经科医生履历一出,所有人恨不得一口唾沫淹死凶手。

    培养一个医生多么不容易!

    特别是有小道消息传出,两位医生是放弃了国外的高薪和成就,毅然决然回国时,愤怒程度更上一层,把凶手家底扒得底朝天。

    谢大哥也很生气,谢忱行不用他操心,不意味着他不关心这个弟弟,网上把家庭背景扒了正好,省了他的事。

    凶手家里开一个小厂子,有点小钱,平时为人嚣张,恨不得全世界都围着他转。

    谢忱行打了几个电话,这种小厂子,都用不上什么暗地里的手段,就能合法地让它倒闭欠债,等他坐牢出来,无缝衔接百万债务。

    医院领导这回不敢和稀泥,把凶手和他的家属都麻溜转院出去。谢医生说了,不想让段楼和凶手极其有关的人住同一个医院,如果他们不走,就带段楼走。

    “走”就是离职。这句话半点不掺假,当初办理入职时,领导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谢医生和段医生是捆绑进来的,人家不缺钱,当医生纯粹为了救死扶伤。

    谢忱行不是圣母,出了这事,还能用平常心去对待凶手的家属,即便是他研究了一个月手术方案的患者又如何,接下来恢复如何关他屁事。患者一天能要求自己的杀人犯丈夫去找十八次医生,也不完全无辜。他也不想要那一点“宽容的美名”。

    消息传到网上,网友大呼痛快。

    薛菁最后一个知道,知道的下一秒,立刻要求去医院探望段楼,精心挑选了营养品和谢礼,大包小包把病房都堆满了。

    谢玉帛跟着妈妈去医院,不好意思地对二哥道:“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周全。”谢忱行:“谢谢小帛,你救了我,哪有什么对不起的。”谢玉帛:“唔,下次我会把段医生一起列入保护范围的。”谢忱行跟弟弟说话的声音,是段楼羡慕不来的温柔:“小帛,我们都是次要,你的第一要务,永远是保护好自己,懂吗?”谢玉帛的眼瞎让谢忱行摸到了一点点真相,故而有此言。

    谢玉帛:“放心,二哥。”谢忱行突然压低声音:“其实他可以没事,对吗?”谢玉帛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段楼,迟疑地点了点头。

    如果当时段楼从背后制止凶手,就可以少挨这一刀。

    但是爱人在自己眼前出事,人的临场反应能力又说不准。段楼或许是出于稳妥,以身挡刀最有效,或许是大脑不能思考,条件反射扑上前,又或许是神经病发作,想让凶手多付一点代价。

    这谁说得准,总之,谢忱行考虑到最后一种可能,联系到段楼的一贯作风,已经一天没跟段医生说话了。

    谢玉帛同情地看着段楼,其实,本来,他想帮段医生背这个锅的,奈何二哥问了。

    段楼住的是单人豪华病房,空间还算大,床对面有一组沙发,谢忱行和谢玉帛被薛菁赶到这里,坐在沙发上,冷漠地看着段楼表演。

    薛菁认为,谢忱行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实在太恶劣,照顾人一点都不尽心,也不请个护工什么的。

    “阿行,小段饿了渴了,你要坐在他身边才知道,没事就给他削个苹果倒个水,你是医生,应该比妈妈细心,不能见惯了就粗心大意。”真救命恩人谢玉帛:“……”二哥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小段他怕生,不敢喜欢护工碰他,你们是多年老同学,只能靠你了。你给他擦身的时候要轻一点,水要多换两遍,擦完不许把毛巾盖小段头上……”薛菁来医院看见的第一幕,就是自己儿子给段医生擦完药,甩手把毛巾盖段医生头上。

    谢忱行一脸冷漠。

    ——哦?怕生?他怎么不知道。

    段楼现在又摆出一副当初在图书馆装无知学弟骗他的乖巧模样,开始博薛菁同情。

    可能亲母子就是这么神奇,薛菁也吃这一套。

    什么房租贵、离医院远、饮食不习惯、家人都在国外回不来……说得比唱得可怜,仿佛只要一出院就没人管,一个人在家养病自生自灭迟早会饿死自己。

    屋里四个人,只有两个明白人。谢忱行知道自己弟弟看人透彻,定然不会跟妈妈一样心软易骗,段楼这么卖力演出,二哥觉得在小弟面前有点丢人。

    至于他为什么要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