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边际的白日梦。

    对于“分配”这个事儿,老师只说还没消息。

    谢兰生弯腰躬身,态度谦虚而又恭顺:“谢谢老师,要有动静,麻烦您要通知我们。”“那当然。”北电导演系的主任王先进打断谢兰生。他很喜欢这学生,问:“兰生,最近在干什么?”谢兰生也老实答了:“嗯,向电影厂推销本子,不过全都没有通过。”“是个什么故事?”说起他的电影剧本,谢兰生十分认真:“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婚后6年先后生下三个女儿……”谢兰生全讲完以后直接跳到他的困境:“我跑了长春电影制片厂、上海电影制片厂、北京电影制片厂,还有八一制片厂,都不要。”他打算再去别的看看,比如西安电影制片厂。

    王先进也跟着叹气:“那是自然的。”“自然……吗???”王先进说:“咱们国营的制片厂一般不会拍这个的。”“……”谢兰生也知道困难,可总怀着一点希望,于是他问王先进说:“那怎么办?咱们只有国营的制片厂才能拍电影啊。”“能怎么办,”王先进和蔼慈祥,“听说明年各制片厂主要扶持红色电影。你的能力没有问题,可以准备几个好本,再去试试。”“红色电影……”谢兰生对王先进笑:“好的,谢谢老师。”两人聊了好一阵子,谢兰生才告辞离开。

    北京电影学校外面这条小路他很热悉,有三株桃树,还有三棵石榴树。

    石榴花正尽情怒放,今年在第一次抽枝。

    谢兰生静立在树前。

    自己没有人要,剧本也没有人要。

    石榴花上落满北京刚刚才停了的雨水,本就明艳的花瓣更加明艳,捉人眼球。雨水像被吸住一般,牢牢扒着,一动不动。

    谢兰生手抹过花瓣,雨水扑簌簌地掉下来。

    他的眼神没有焦点,好像正在思考什么。

    …………在路口,谢兰生遇到了两个同班同学。

    一个是张世杰,一个是王中敏。张世杰是一个胖子,王中敏则十分瘦弱。两人天天待在一起,是谢兰生的好朋友。他们两个也在学校晃悠足足九个月了,一开始总结伴看片,现在却是懒得去了,就谢兰生还在学校进进出出看内参片——电影学院有观摩课,星期二放外国电影星期三放中国电影,周边国企事业单位也会放映内部电影,他们学校美术系的学弟学妹会画影票,跟真票一模一样,他每回都能混进去。

    “无业游民!”张世杰王中敏二人高声叫道,“老谢老谢!”谢兰生:“哟,张胖子,还真巧了。”张世杰王中敏:“又来打听毕业分配?”“对,”谢兰生点头承认,“你们两个也是吗?”“呵呵呵呵,都没信儿。”张世杰伸手揽住谢兰生一边肩膀,“走走走,喝酒去!”谢兰生性格好,人缘也好,谁都喜欢跟他喝酒。

    谢兰生说:“行啊,我请,去吃爆肚!”餐馆距离学校不远,破破烂烂埋埋汰汰,异常拥挤。塑料小凳摇摇晃晃,木头桌子油迹斑斑。

    三人一边吃一边喝一边聊一边疯,期间自然聊到未来。

    张世杰王中敏说:“我们想开广告公司,拍广告片儿。现在这个很吃香的,我们先出去挣够钱,再回来拍电影。你呢?要不要一起干?”谢兰生摇摇头:“我还是想做电影。”在谢兰生看来,一个人若热爱电影就不应该离开电影。这是毕生的事业,他需要一直努力、进步,不能被打断,不能被耽搁,他没有时间先去挣钱。

    “好吧,”张世杰王中敏问,“那这几个月在干什么?”谢兰生一提到电影就会变得非常多话:“我在推销剧本,叫作《生根》,讲一个女人,生在农村长在农村,婚后6年先后生下三个女儿……这段时间跑了长影、上影、北影还有八一,都不要。”张世杰王中敏:“哎哟我的兰生祖宗,这个东西拍不了的。”“我真希望拍出来啊。”谢兰生灌一口啤酒,颈间喉结上下一滚,“想着万一有人要呢。”“喏,你也知道,万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没人要吧?”谢兰生不说话,打了一个酒嗝。

    隔了半晌,他才说:“反正,一共就16家制片厂,都走一遍呗。”“哈哈,随便,想试就试。”张世杰王中敏也是几口啤酒,“我看你啊,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也不想死。”瓶子里的最后一滴滚入咽喉,又苦又涩,谢兰生“哐”一声把它撂在桌上,用瓶子底吱嘎吱嘎地磨坚硬的玻璃板,好像那是坚不可摧的一道屏障,“无论如何都想拍了。”他的故事,他的人物,他的画面,他想拍出来。那些事、那些人,无数次地在脑海中徜徉、飞翔,鲜活鲜活的生命力呼之欲出。

    只要想想j8学便沸腾。

    “……朋友,你怎么拍。”在过去的40几年拍电影都需要厂标。拥有厂标才意味着拥有摄制电影的权利,而厂标,只属于16家国营电影制片厂。其中北影上影长影八一四家早已分地而治,珠江、广西、潇湘等等规模较小。

    也就是说,没有任何民营企业、私营企业、个体可以摄制电影。

    谢兰生想想,压低声音,问张世杰和王中敏:“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