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看了什么、听了什么、想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这四年是怎么过的。我会随手写点提要,到周末再安静地写。在差不多200封信里我的中文当然变了。”“莘野……!”到这,谢兰生也已经明白莘野指的是什么了。

    他没想到。

    莘野却是自顾自地:“但我从没寄出去过,因为……我想他是不在意的。”“不会!”谢兰生发现自己真见不得莘野这样——在印象中,莘野永远波澜不惊甚至可说睥睨四方。

    他的两手放在膝上,紧握成拳,并不逃避,眼睛直直看着莘野,一字一字清晰地说:“他想知道。”莘野手肘搭着扶手,左手支着下颌,看着谢兰生,没说话。

    “真的,”谢兰生说,“很想知道。”莘野看向正前方,又看回谢兰生,笑了笑:“好吧。我应该还真带来了。”说完放下他的长腿,踩住地毯站起身来,不急不缓,拉开柜门,从里面的保险匣里拎出一本黑色笔记,拔脚走到谢兰生的那一侧床头柜前,再端起来看看封面,而后把笔记本撂在床头柜上,直起腰,把另一只手也插进裤兜,转过眸子看谢兰生,笑一声儿:“行,让他看吧。”“嗯。”谢兰生扬着颈子,感觉对方高高大大:“那,莘野,你再看看明儿的戏,我回去了,不打扰了。”“行。”谢兰生小心地把笔记本从床头柜上拿起来,抬头看着莘野的眼睛,说:“bye-bye。”“Goodnight。”一回到了自己房间谢兰生就开始看信。

    这是一个普通本子,是活页的,上面写着“Harvard”的名字,是美国的“letter”尺寸,看着大约一百五六十页。

    他洗了手,缓缓打开。

    第一封是1991年12月27号写的,后面还有一个括号,写着“补”。后面,1992年1月5号、1月12号的信上面也有“补”字,而从1月19号开始就没有了。

    开头都是“Dear兰生”,从未改变,紧接着是信的正文。

    其实从未描述愤怒、怨恨,也从未诉说思念、想念,有的只是非常克制的淡淡的平铺直叙,就像莘野说的那样“每个星期看了什么、听了什么、想了什么、做了什么、甚至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这四年是怎么过的”。

    他写他新认识的人,叫什么名,来自哪里,做什么工作,有几个小孩,是什么性格,说了什么,聊了什么。比如,继父今天更换了gardener,新园丁是墨西哥人,有三个儿子,也是园丁……他写他刚见到的事。比如,他们院子来了只猫,黑的,四蹄踏雪。再比如,他去看了橄榄球赛,华盛顿赢水牛城了。

    他写他刚吃的东西。比如,继父他们打了野猪,家里厨师用黄油做,味道还不错。

    他写他刚去的地方。比如,他们一家三个人在马尔代夫过了圣诞。

    他写他新看的电影。他去看了不少首映,也看了不少videoCD,他写他的一些思考,还有一些启发。

    他写他新听的音乐。他常常去WaltDisneyConcertHall。

    他写他新买的东西。

    不过,比较重点的内容是他每星期做了什么。比如今天几点起的、几点睡的,都拍摄了哪几场戏,哪场顺利,哪场不顺利,导演跟他说了什么,他又自己做了什么,剧组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发生了什么事。这些电影兰生看过,一下子就钻入日记。

    或者,有时,他替继父暂管某酒店,或帮继父去看着收购。谢兰生挺努力地读,但还是觉得,“亿份普通股的购股权证”“%的优先股息,期限6年”这些词汇如天书一般。

    或者……在信里,他从来不长篇累牍地诉说他的情绪,非常克制,非常理性,全部都是客观阐述,没有任何心理描写,仿佛是在写记叙文。

    然而,每一封的最后一行,他都会另起一段,写同一句话:【Today,IStillLoveYou.】而右下角,是千篇一律的落款:【Yoursever,莘野】谢兰生知道,这落款是“永永远远属于你的,莘野。”而莘野的字,也从一开始的字迹,缓缓变成现在的字迹,热练多了,比谢兰生北电同学写出的字还要漂亮。

    谢兰生他看着看着,突然,一滴泪就落在某一封的“Yoursever,莘野”上了。

    第49章《圆满》(十三)谢兰生他足足用了三个小时才看完信。而后,一个晚上辗转反侧,内心酸涩,连脚趾都蜷缩起来。最后梦里也有莘野,他那样地卓尔不群,既醒目,又……孤单。

    再醒过来,谢兰生去归还本子。他可以趁对方不在时把本子放在桌上,可他没有那样做。虽然对于自己的心兰生还是缕不清楚,但他认为他要当面告诉对方:收信人全看过了,你的信被收到了。而不是不明不白。谢兰生觉得,如果自己是莘影帝,不会希望心爱的人面对这些一言不发。

    可他毕竟还是怂,因此,他选择了一大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