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莘野这个称呼,谢兰生又别扭了,说,“我是男的。”一个北方大老爷们跟这个词太不搭了,这个词太柔弱了,太需要护着了。

    “当然。”莘野说着赞同的话然而却并没有改正,而是在他眉心轻吻,又道,“宝贝儿。”“……”再次听到这个词,谢兰生的一颗心脏宛如是被种上了草,毛茸茸的,乱纷纷的,让他既麻且痒,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要栽在莘野手上了。

    搞文艺的都对孤寒有种变态的渴望,可谢兰生觉得自己在这方面与常人无异了。

    当谢兰生闭上眼后,莘野突然又说了句:“记着。我爱你。”“……”在洛杉矶出生长大,莘野永远这样直白,可谢兰生却非常喜欢莘野的这种直白。这非常奇怪,按理说,搞艺术的最喜含蓄,可莘野的坦荡直白如此热烈,如此有力量,让谢兰生无法抗拒。

    想了想,谢兰生说:“我也是。”因为实在是脱力了,在又一次道晚安后,谢兰生抱着莘野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睡着睡着,还把枕的那只胳膊睡衣袖子撸了上去,枕着肉睡,让莘野的另只胳膊抱着自己、轻抚他背脊。

    …………再睁开眼,谢兰生又冲了个澡,构思路线,复习话术,跟莘野在酒店一楼吃了一顿早餐自助,而后分别乘坐的士前往南京各大碟社。

    在从酒店离开之前莘野略略乔装了下。他戴了副金属镜框还梳了个大背头,从头到脚都是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但谢兰生竟然觉得对方这样也挺英俊的,在出门前隔着镜框抱着对方接了个吻。

    莘野以前上过电视,担心别人认出他来,而且,他的两部美国电影《流浪》还有《1912》现在也有盗版VCD了。不过其实,莘野电影中的造型与他平时差别极大,兰生觉得被认出来的可能性还挺低的——他自己在洛杉矶初见莘野时都没敢确定,别人就更不用提了。

    这一天也比较顺利,谁都没有露馅儿。谢兰生与莘野晚上吃了一只咸水鸭,又坐飞机到了广州。

    在睡觉前谢兰生又把他自己送上门去了,“又粘人又撩人”。

    莘野帮他做了一次昨天晚上做过的事,然而后来两人吻着吻着谢兰生又来了感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谢兰生的大白背心被推到了锁骨上方,被莘野十分虔诚地……。最后,他们两人继续深吻,也不知在哪个时候,莘野竟然……一边用s舌尖努力汲取甜美,一边用……,两人头一回不隔阻碍地厮磨。

    而在莘野帮谢兰生上上下下全整理好后,谢兰生连说句“晚安”的力气都没有了。

    …………就这么着,“出差”期间,他们白天分头行动,晚上胡天胡地,谢兰生也再次感到自己不大像自己了,要被莘野赤裸裸的原始渴望给淹没了。

    谢兰生和莘野两人最后一天是在重庆。

    早上,当谢兰生拔脚迈进渝中区的租碟社时,他的内心其实是有一点点的不安的。

    他想:呃,今天还是没被盗版。

    是盗版商识破了吗?他们根据以往经验就知道《生根》没市场了?还是说盗版商不感兴趣?他们只做美国大片就可以稳稳地发财了?

    那以后要怎么办呢?今天是原定计划的最后一天了。

    拜托更多的朋友们在大城市继续问吗?再问八天?还有这样的必要吗?

    哎,好累。

    他刚才在路上迷路了,问一个人“哪边是北”,没想对方一阵奚落,说“哟,没头苍蝇,找不着北!”他们俩的那番对话宛如一个坏的预兆,因为他还真的有点找不着北了。

    走到门口的桌子前,兰生因为刚发完愁情绪还没转变过来,对着老板竟然卡壳了。他站在那酝酿几秒才想起来要说什么,可是已经有点尴尬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碟社老板竟率先开口了。

    他说:“哎,来的正好!不早不晚!昨天晚上刚到货了俩特别好的中文片儿!太好看咯!”“???”听对方说“中文片儿”,谢兰生又重新燃起那点微弱的希望,问:“是谁导的?”谢兰生的心里知道,老板说的“中文片儿”十有八九是香港片。

    “哈哈哈,”老板指着对面架子上一摞崭新的VCD,说:“有一个叫谢兰生的拍了部叫《圆满》的片,刚刚拿了欧洲那边大电影节的最佳影片!这俩是他以前拍的,一个叫《生根》,还有一个叫《美丽的海》。《美丽的海》更值得看,这是入围戛纳的片!碟片背面都写着了,您自己去看看吧!”“……”长期的梦变成现实,兰生竟然不敢相信。

    他片子的VCD出来了?!

    真的,出来了?!

    他叫大家在各城市问有没有谢兰生的电影的策略奏效了?VCD盗版商听到风声后把《生根》《美丽的海》的盘做出来了?

    他转过身,在吱嘎吱嘎乱叫的木地板上走了两步,到货架前静静站定,望着那排新到的碟,“上帝保佑菩萨保佑”地在心里乱求了一通,深深呼吸。他能感到他的心脏噗通噗通地在狂跳,一下一下顶到咽喉,生疼生疼的。

    他的电影能被很多人看到了吗?

    几秒后,谢兰生想“不管了”,又向前迈了一大步,躬下腰来,凝望碟片。

    碟片背脊的正中间就是中文的“生根”。此时,两个普通的黑体字竟那么可爱那么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