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出现并不容易,今天对我意义重大。”这个时候,观众席上的灯光带渐渐暗了,这象征着《一见钟情》中国首映即将开始。

    望着幽暗的观众席、一排排期待的目光,和已经被启动了的放映机和其他设备,谢兰生的眼前蓦地涌上来了一层白雾。

    收尾词是准备好的,谢兰生坚持着说:“我当导演15年了……”“咔”的一声,两束白光从放映机被打到了大屏幕上。舞台的灯还没有灭,可是马上就要熄了。

    下面的人黑发黑眼,兰生终究没控制住。

    他又想起了在咖啡馆上蹿下跳挂白布的那些年,还有在租碟社左右不支求盗版的那些年。在前面的那些年,观众总说看不分明,而在后面的那些年观众又说不够“带劲”。那时的他总是在问,“什么时候,我的观众也可以在黑暗当中清清楚楚观看画面呢?”“什么时候,我的观众也可以在电影院里全神贯注欣赏电影呢?”一个眨眼,两滴泪从他的眼眶争先恐后地掉出来。而后,眼泪就像出闸一般,谢兰生竟无能为力了。

    他用指尖抹掉眼泪,可是眼泪越来越多,他低着头,十分狼狈地抹了几下,抹不干净,每回抹完泪又出来,再次抹完泪还出来,于是兰生只有强忍着把收尾的话说完。

    “我当导演15年了……”谁也没想到,今年已经36岁、两夺金熊的世界级大导演谢兰生竟在他第9部电影的首映式上泣不成声,他拿着麦克,哽咽道:“我拍电影15年了,今天,我的电影终于能在这片土地上公开放映了。”第100章北京(三)在幽暗的电影厅中,《一见钟情》被放映在高高宽宽的大屏幕上。

    兰生本来已经平静,可,当见到电影片头“总导演:谢兰生”的时候,他眼泪竟再次出闸,水雾一般摇摇晃晃,面前一切电影画面霎时宛如镜花水月,不同的是,这一回他眨眨眼睛,它们还在,一直都在。

    莘野坐在兰生旁边,感觉到了,叹一口气,大手抚上兰生后脑,一拨,一转,让谢兰生面对自己,而后拿出一条手帕,把对方的眼泪擦了,说:“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特意带了一个手巾。”兰生还是在抽抽着,说不出话。

    “好了好了,”在影厅里,莘野压下他的声音,“用这个擦,行不行,嗯?”谢兰生点点头,接过手帕,坐在导演的座位上,继续观看电影首映。

    只是,整整两个小时,直到电影被放完,谢兰生的泪都没停过。他一直哭、一直哭,却努力地压抑着。

    莘野的心被拧紧了。这人再好,自己再宝贝,别人也还是不珍惜。兰生只想让影迷们光明正大地看电影,他要的是如此简单,可至亲们不支持他,说他“不成热”“不懂事”,官方年年对他训话,叫他承认“重大错误”,舆论对他更不友好,说他喜欢揭露、批判,爱拍《生根》这些,为了他的一己私欲抹黑国人的形象……然而《生根》明明就是兰生根据新闻拍的。

    奇怪的是,兰生自己不觉得苦。

    他并不是苦中作乐,而是,真心不觉得苦。只要还能摄制电影他就可以承受一切。他可以为电影资金在动物园演大猩猩、在亲朋间被冷嘲热讽、或在赌场里绝望地Allin,也可以为节省车费扒着煤车往返河北;他可以为一套设备四处搜寻别人用坏的,也可以为一个场地跟老乡长喝到胃出j8学;他可以为一个主创挖空心思绞尽脑汁,也可以因胶片废了鼓起勇气说“重新拍”,还可以因经费耗尽用池中鹤冲过的药水。他可以在咖啡厅里用手遮光两个小时,还摔断腿,他可以求盗版商们高看一眼,低声下气。他能忍受被禁拍、被训话、被误解、被谩骂,整整15年,丝毫没有辩解机会,也可以为一个结局跟电影局拉锯半年,他还可以……太多太多了,说不完。

    各种苦,各种难,他都受了。

    即使这样,即使最美好的青春年华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他还是说,他很开心。

    这就是谢导,他的谢导。

    直到电影被放映完毕,谢兰生还在流眼泪。

    莘野一看,整个手巾都被浸湿了,不能再擦了,有些心疼,也有些无奈,让谢兰生对着自己,用西装袖替他抹泪。

    前排有些观众看见谢兰生又默默流泪,便在片尾曲响起来时颇用力地鼓掌叫好。这个氛围渐渐感染了影厅的所有观众,他们纷纷站起身来,向总导演表达敬意。

    谢兰生也转过身去,挥挥手,表示感谢,而后有些不好意思,又背过去重新坐下了。

    等到终于彻底平静,兰生、莘野才准备回家。

    临出会展中心的门,深蓝影业公关部的叶总拦住莘野说事儿,谢兰生便走到一边独自等着莘野聊完。

    正巧听见两个女生一边路过一边说:“哇靠,刚才那个就是莘野……比电影里还帅十倍!还开公司,还是oldmoney……当莘总的老婆不知道是啥滋味儿。洗衣做饭,让人干啥都行啊。”兰生双手插兜,靠着墙壁,轻轻笑了声儿。

    让人干啥都行吗?

    …………到家已经12点了。

    莘野说:“我准备了一个蛋糕。一起庆祝电影首映吗?”“好,”谢兰生笑,“我尝尝。”“嗯,”莘野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