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其实并不认为电影可以真正自由。相反,他早清醒而又悲观地认识到一件事情:它始终在政治当中,无法挣脱,艰难求生。

    美英法等没有审查,可是人们可以发现,虽然它们没有外部审查,却有内部审查,或者说市场审查、自我审查。

    以美国为例。1900年左右镍币影院天天播放yh电影,针对下层美国观众,于是1908年圣诞期间纽约市长关停影院,随后,《一个国家的诞生》被一半的州强制禁映,整个邦统一标准在这时候提上日程。同时,yh电影横行市场,美国的反电影势力十分广泛十分强大,而制片厂迫切需要一个和解,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长袖善舞的威尔·海斯成立了“海斯办公室”,他帮片商与政府等进行周旋争取上映,并出台了个《海斯法典》,规定了不能拍的,用以讨好各州政府以及那些反电影派。好莱坞八大制片厂联合支持《海斯法典》,而因为八大制片厂垄断影院,中小片商不得不从,也就是说,“行业自律”是强制的。到了1948年,派拉蒙案打破垄断,“八大”剥离旗下影院,对《海斯法典》的反抗为成为了一个可能。而后,1953年《奇迹》胜诉,1960年,电视冲击电影行业,好莱坞的工业体系为了生存迸发能量,把“新价值”带进电影,不再遵守海斯法典,到1968年,《电影资源分级制度》正式实施。可随后,大制片厂一直包揽好莱坞的电影大片,自由主义与美国梦等“新价值”约定俗成,行业、市场无比默契,“反叛电影”观众极少。所以,这能叫作完全自由吗?谢兰生也不大清楚。

    总之,目前来看,比较现实的做法,一个是在审查委员会争取到更多席位,实现更多行业自治,一个是法律框架内规范化整个流程,实现更多法治管理,第三个是在各方面为审查+分级双管齐下做些准备,最后一个是,等时机到了,就全面推动审查转为分级,虽然似乎十分缥缈。

    在分手前,谢兰生跟对方教授又说到了资本问题。

    他们两人全都认为成热机制是必要的。好莱坞的“电影预算=预售金额x3”“投资银行一把把投,而不是一个个投,吃市场不吃项目,因为最后总是赚20%”“保险负责超支部分”等等模式并不可行,因为那是独占了80%全球票房的好莱坞。不过,中国市场目前这些“对赌协议”“保底发行”让电影公司确确实实心急火燎狗急跳墙……再告别是六点钟了。

    兰生接到莘野电话。对方带着磁的声音透过听筒又传过来:“还不回来?明天下午《一天》公映了。”“回了回了。”谢兰生笑,“这就回了。”这一天,跟电影节的负责人谈,跟电影局的副局长谈,跟电影学院的大领导谈,跟电影发的教授谈,谢兰生竟不觉得累。

    挺莫名地,他想起《基督山伯爵》最后一段最后一句来了:【人类的一切智慧包含在四个字里:‘等待’与‘希望’。”】作者有话要说:最后再说说电影审查可能有的发展方向,比较枯燥,但也是这篇文章最最常见的议题……[注]:2017年,《电影产业促进法》终于出来了……这比以前法治些了,可是依然乱七八糟……里面只有两三条在法律上算具体规定,orz。

    不过,虽然说‘等待’与‘希望’,从2003年到现在,17年了,似乎尺度没有变化……如果不是更严的话……资本方面哪天再补吧。

    第135章完结(下)2月22号晚上8点,谢兰生的新作《一天》在XYZ酒店举办首映。它是艺联专线电影,会在艺联专线发行。

    《一天》首映签名环节与众不同。它并没请大量明星走上台子签名助阵,而只请了电影主创、电影主演签字合影。每个人把自己名字写在一块方形拼图上,再按在巨大的背板上。等所有人拼好拼图,《一天》那极具设计感的横幅海报的全貌才被展现出来,又暖又美。

    首映先放电影《一天》。

    现场灯光渐渐灭下,一个女人的画外音轻轻柔柔地响起来:“如果,您的大脑出现病症,永远地失去记忆,您只能想起过去的某一天,唯一一天,您会选择哪一天呢?那天发生什么事了?””接着,足足过了半分钟后,大屏幕才开始放映。

    第一个故事是《携手》,第二个故事是《生产》。

    大屏幕上,女人微微地笑着说:“我的女儿平平庸庸,成绩下游,甚至在末尾,跟她班里那些耀眼的小天才不能比,我有的时候有些失望,又有的时候有些愤怒。但是,我想记住,不想忘了……我是冒着死亡风险才生下了这个女儿的,我想记住我多爱她。”影厅开始有啜泣声,一丝一丝,呜呜咽咽。

    第三个故事是《跳舞》,第四个故事是《征战》。

    解说员在八角铁笼的正中间大声高喊“Perfect”,而UFC第一人在他脚边如死狗般不省人事,最后,浑身肌肉的运动员在镜头前泣不成声,说:“我想记着那些横幅,记着‘中国武术的尊严’‘中国武术的脊梁’,也记着那一记KO,那次送医。”“我要自己拼死努力,为将来有朝一日,我能成为台上那个被寄予厚望的自己。”到这,整个影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