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睡惯了,晚上要是踹到你可别怪我。”“以前在学校睡通铺的时候大家睡相都差,我早习惯了。你放心往我身上滚,没事。”这是什么话……苏任恍惚地想,真的可以吗?

    他往谢天身上看了一眼,心跳又加快了。

    “我……先帮你洗澡。”“我今天一天都在家,没出过汗,随便冲一下就好。”“那也得洗。”苏任知道他受伤的手不能沾水,买了医用防水套,洗完澡又替他的伤口换药换纱布。这些事他以前从没做过,但是对谢天的伤特别上心,无师自通地仔仔细细给清理干净了。

    苏任看着缝针的地方,忍不住问:“疼不疼?”“不疼。”谢天说,“这点疼算什么?”“你还受过更重的伤吗?”谢天把裤脚卷起来,给他看小腿上一道疤。

    苏任经常偷看他光溜溜的上半身,还真没仔细研究过小腿,既然他肯自己展示出来,苏任当然没有理由拒绝观赏。

    谢天腿上的疤不算太长,颜色比皮肤淡一些,应该是很久以前的旧伤,伤痕两边还留着缝针的针脚痕迹。苏任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手指感觉到伤痕凹凸的触感。

    “这是怎么受的伤?”“小时候练功摔了一跤,碰到器械划伤的,缝了有七八针吧,你数数。”“我不数,你下盘不稳啊,练功还能自己摔了。”苏任说了不数,眼睛却看着针脚。

    八针。

    “练了一天,太累没站稳。”“练功苦吗?”“以前觉得苦,现在不觉得。”谢天说,“很多事别人逼着你做的时候都觉得苦,等你回过神来,真想去钻研就一点也不苦了,反而是种享受。”“你很喜欢武术?”“很喜欢。”“那你想过这么喜欢,将来要达到一个什么目标吗?”谢天笑着说:“等在外面看够了,就听老周的话回去当助教吧。”苏任觉得他的话中有无奈和不甘,只是被满不在乎的微笑掩饰得几乎无法察觉。他认识的谢天始终是一个洒脱乐观的人,无论生活多么艰辛也不会怨天尤人,可以睡在杂物间、天台上,可以吃剩饭菜、路边摊。他也有目标,然而在他与目标之间却横隔着一座难以移动的大山。苏任终于明白,人都可以洒脱,但那份洒脱只给不在意的东西,心之所向求而不得,终究无法释怀。

    “你要是还有更好的目标,不要放弃。”苏任说,“有什么困难我可以帮你。”“好啊。”谢天愉快地说,“你也是,有困难要跟我说。”“我能有什么困难。”“那我不知道,比如说你那个情敌又找你麻烦,我可以帮你挡着。”“好好的提那种讨厌的人干吗。”苏任说,“我饿了,叫人送吃的来,你想吃什么?”“你决定吧,我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你伤口不痛的话,我们去餐厅吃。”“也好。”苏任对这么听话随和的谢天很满意。

    深夜时分,主餐厅已经关闭了,另外还有个二十四小时开放的山间餐厅。两人在几乎没有客人的自助餐厅吃了个饱,再回房时都没有了睡意。

    谢天本来生活规律,但在来味鲜的那一个月跟着餐馆营业时间作息也习惯了半夜才睡。苏任因为身边躺着个爱在心头口难开的人,怎么可能睡着,想到谢天就在身旁不到一尺的距离,稍微动一下就会碰到,心里像有万马奔腾一样恢弘壮阔。

    “唉,睡不着啊。”谢天忽然说。

    苏任松了口气,望着天花板回答:“我也是。”“那不如找点事做。”“找点什么事?”苏任的心砰砰直跳。

    “看电视?”“……”苏任苦笑一下,又觉得这才是谢天的正常反应。要是他提出喝点小酒,玩点无伤大雅的小游戏反而是怪事了。

    “你想看就看吧,可以放电影,想看什么?”苏任打开电视,把遥控器给谢天。

    谢天挨个换台,忽然停下说:“这不是你爸吗?”苏任正在翻平板电脑上的点播影单,闻言一惊,抬头看到对面升降屏幕上果然是老爹那张包青天断命案的脸,吓得又清醒了三分。

    “换台。”“是你爸吗?这个采访我看过啊,又重播了。”谢天说,“你爸很厉害,白手起家创业,现在都已经是跨国大公司了。”“快换台,有什么好看,你看得懂吗?”苏任去抢他手里的遥控器。

    谢天藏着不给,苏任怕弄坏他伤口,抢了两下没抢成就放弃了。

    “看不懂才要好好看,我上次没看完,正好趁这个机会了解一下你家的情况。”“了解我家的情况干吗?”“你老和我在一起,一点你家里的情况都不知道,万一哪天遇到你的热人朋友,说错话给你惹麻烦怎么办?”苏任忽然有点感动:“真的?你会这么为我着想?”“你爸一个大公司的老板,还老上电视,认识他的人肯定很多。你是他儿子,认识你的人也不少吧,我不能给你丢脸啊。”“说的好像你还能给我长脸似的。快换个台,不想看见我爸。”“你爸对你不好吗?”“不是不好,我家的事你不懂。”“说给我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