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陲消失了两年多,直到最近执行完任务才返回奥东。

    陆老爷子当时虽是气极了,可三年没见儿子终究也是想的。老爷子一辈子在商场叱咤风云,老来也只能认了,自己这儿子脾气太像自己,说一不二的,谁都别想左右他。

    于是终于搁下面子说了软话,陆放继母在中间调停,两边终于是各退一步达成一致:陆老爷子不再对接班的事情步步紧逼,今年夏天过去陆放也要退伍回到陆家。

    奥东大学的军训已经开始三天了,因为前两天队里有个紧急任务,今天陆放才得了空正式上岗。

    学生们也没料到那个明显脸上还有些稚嫩的新兵居然是个替班的,懒散了三天,今天竟然猝不及防被这个阎王抓了个正着。

    “一个小时,所有人必须全部到齐,不然再站一个小时军姿。”陆放故意拉了脸下了命令,把名单材料拍在了新兵教官的胸膛上。

    新兵教官慌乱地弯腰去捡,还不忘恭敬地对着陆放敬了个礼,大喊了声“是”。

    约莫半个小时,没来的学生三三两两都到齐了。

    新兵教官这时候已经站到旁边去了,场面完全交给陆放指挥。

    几个学生走进训练场也是傻眼了,那个脾气好得不得了的教官怎么在旁边站得笔直。

    而队伍前面这个身形高大穿着教官制服的男人又是谁。

    陆放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只是伸手朝队伍旁边指了指——已经有学生在那边站着了,而且明显是单独站了一列等会要挨批评的。

    新人教官飞快地给几个学生使了个眼色,大家立刻心领神会,没人敢有什么异议,甚至没人敢再多看陆放一眼,都闭了嘴依次乖乖站了过去。

    “这次人都齐了吧?”陆放瞥了一眼新兵教官,对方明显很是憷陆放,甚至不敢跟陆放对视,被他一问脑门上顿时全是汗,似乎有话要讲,可犹豫了一下,陆放已经上前去开始一个一个点人了。

    每一个被点到的学生都自觉往前迈了一步,但是都不敢抬头跟陆放对视。

    大家心里都一清二楚今天遇上这么个严厉的教官铁定是要倒霉的,此刻情绪都有些低落,连带着声音里都带着一股子丧气。

    “下一个,俞自倾。”陆放低头瞥了一眼手上名册上的资料。

    俞自倾,男,18岁,乌苏人,新闻学系。

    可过了好半晌,都没人往前走一步,也没人应声。

    陆放这才抬起头来从那一小撮学生之中扫过,挑了挑眉,“俞自倾没来吗?”鸦雀无声。

    陆放转头看向新兵教官,新兵教官额上豆大的汗珠已经开始不停地往下|流。

    陆放的嘴巴抿成了一条直线,而后又缓缓笑了起来,那笑容看上去有点坏但又带着一丝阴森森的味道。

    “这位俞同学很厉害嘛……”新兵教官伸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啪地对着陆放敬了个礼,“对不起班长,这是我的失职,我现在就去找人!”话音刚落,那一小撮队伍里有个女生指了指远处小声提醒道:“教官,俞自倾来了。”新兵教官霎时松了一口气。

    陆放把手里的名单一合,懒洋洋地看向女生手指的方向看去。

    远处,一个身材单薄的男生正缓步走过来,他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瘦削,身上穿着学生统一的军训服,头上带着配套的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皮质腰带把他的腰束成细细一把,他走得非常慢,简直像是故意在拖延时间。

    陆放的眉头几乎快要打成结。

    直到他终于走近了,新兵教官才忙不迭走上前去,站在他身边低声催促询问道:“是俞同学吧?你可终于来了,快站到那边队伍里去。”男生闻言默默看了新兵教官一眼,点了点头,却始终没有任何急切的情绪,缓步向着对方指的那一小撮人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快要跟绷着脸的陆放擦肩而过的时候,陆放还是慢悠悠地开口了。

    “站住。”男生停下了脚步。

    “你是俞自倾?”气倒是没有多气,但这男生胆子这么大敢晾他半天,陆放也是要吓唬吓唬人的。

    “嗯。”男生应了一声,但却依旧没有抬头。

    “为什么迟到了?”陆放耐着性子问。

    男生却沉默着不说话了。

    陆放越发觉得有点意思,从他站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露出来的一小截脖颈和尖尖的下巴,雪白雪白的,跟周围一圈晒得深浅不一的学生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陆放勾了勾嘴角,往前走了两步径直走到了男生跟前,“跟教官讲话要把头抬起来,没人跟你讲过吗?”“为什么迟到?”陆放又重复问了一次。

    男生足足矮了陆放一个头,陆放俯视着对方,觉得对方整个人都是小小一只。

    怎么会有男生长得这么瘦小的?怕是抱起来也没有几斤重。

    不知道怎么的陆放心里就默默闪过这个想法。

    半晌,在陆放强大的气场压迫下,男生终于缓缓抬起头,露出了一张惨白得有些过分的脸。

    他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甚至可以透出淡色的j8学管,一双眼睛长得极美,眼神虽然带着疏离,但是看向对方的时候,却像是能够瞬间吸走对方的魂魄。

    此刻他抬起头,淡淡地和陆放对视了一眼,轻声回答,“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