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自倾的语气轻轻的,却让沈隹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一时无言,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不是好的时机,最后只能说了句不痛不痒的话。

    “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请一定要告诉我。”俞自倾沉默地看着他,既没点头也没拒绝,只是又道了声“谢谢”。

    然后努力挤出一丝笑,“我出来太久了,先上去了。”俞自倾的疏离让沈隹心中一痛,但他也只得点点头,目送着对方缓缓走进了那栋老旧的单元楼里。

    ……俞自倾打开家门的时候,白卉正站在高高的椅子上抬着手往墙壁上挂相框。

    俞自倾登时僵在门口,愣愣地看着客厅里被摆得到处都是的合照,突然间觉得头皮发麻一阵恶寒。

    白卉听见开门的动静回过头来,看到来人眼里先是露出一丝胆怯,进而又神经兮兮地将那还没挂上的相框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她防备地看着俞自倾,好像俞自倾才是那个破坏她幸福的罪魁祸首。

    俞自倾的手都在抖,他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把门关上,向前走了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这满屋子的合照。

    ——那是各种各样的,白卉和胡翰濂的合照。

    突然,他的脚边提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摞还没来及摆好的相框和照片。

    俞自倾突然觉得胃里一阵恶心翻滚,他顾不上白卉惊惧的眼神,径直往洗手间里跑,在马桶边弯下腰剧烈地干呕了起来。

    撕心裂肺又痛彻心扉的。

    当俞自倾平复情绪回到客厅的时候,白卉已经把那个相框挂好了,此刻她正跪在矮柜旁擦地上那一摞还没来得及摆的相框。

    她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像是一个病人,俞自倾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她的注意力却仍旧在那相框上,好像她的世界里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任何事情。

    俞自倾有点不敢想,在他不在的时候,白卉曾经疯狂地重复过多少次这个举动。

    “别擦了。”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愤怒和悲痛。

    白卉捏着湿布的手一顿,停顿了一秒转过头来看他,但也仅仅只是一眼,便又转过了身体,完全背对着俞自倾,像是防备着他一般,继续低头擦着那相框。

    白天同沈家人周旋的疲惫终于在白卉发疯的这一刻彻底击溃了俞自倾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上前一步劈手夺过白卉手里那相框,猛得向地面砸去,崩溃道;“我叫你别擦了!你再擦一千遍一万遍他也不会回来了!”玻璃相框被摔得粉碎,那张照片掉出来,孤零零地躺在地板上。

    白卉被他吼得哆嗦了一下,突然不动了,而后蓦地红了眼圈,嘴巴又喃喃着抗拒俞自倾袒露给她的事实,“不会的……翰濂会回来的……”俞自倾痛苦地闭上眼,他知道白卉怕是真的不太好了。

    他满腔的压抑无法诉说,他很想告诉白卉,他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胡翰濂,可胡翰濂不愿意来见她。

    即便他现在人就在乌苏,但他却像个缩头乌龟一样龟缩在酒店的房间里,完全无视这个城市里还有一个女人在痛苦地等待着他。

    愤怒在心中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从心口直冲向脑际。

    可当话真正到了嘴边,却又硬生生地变了样。

    “你真的很想见他吗?”俞自倾问。

    白卉怯生生地看着他,半晌点了点头。

    俞自倾苦笑着,手无力地垂落下来,半晌他说:“我知道了。”-俞自倾的采访稿已经在网上挂了一整个白天,可沈青蕾夫妇却依旧没有站出来发声。

    ——这几乎就等同于默认了。

    网上情势愈演愈烈,《相伴一生》节目组也被直接拿出来开炮。

    “渣男和小三居然跑来参加这个节目了,真讽刺。”“不知道两位当事人被邀请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被他们伤害的人。”《相伴一生》节目播出以来一直都是收视率与讨论度齐飞,现在马上就到了最后两期的收官之作,却闹出这样的丑闻,节目组也连带着背负骂名,眼看一切要功亏一篑,节目组也不敢随意公关惹众怒,最后只能被迫发布公告,表示今后的节目将会剪掉沈青蕾夫妇的所有内容。

    这才稍微平息了一些大众的怨气。

    沈青蕾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是傍晚时分,电话是她的助理打来的。

    助理一向知道沈青蕾的脾气,打这个电话的时候声音都是带着怯意的,生怕沈青蕾会迁怒于她。

    她将节目的原话委婉地转述给沈青蕾,沈青蕾几乎是立刻就冲着她里喊:“早晚有他们后悔的一天!”助理不敢多言,只得顺着沈青蕾的话附和,然后匆匆挂掉了电话。

    沈青蕾挂了电话便又是一顿哭天抢地,她擦着眼泪坐到沈青毅旁边,“大哥,你是知道的,我从小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你得要替我做主,我是一定要那个小贱人的儿子好看的!”胡翰濂的脸上闪过了一道不自然,却依旧不敢多言。

    原本有几分把握的事情,现在却因为沈隹的出现,变得棘手很多。

    沈青毅黑着脸坐在沙发上沉默着听着,心里还因为沈隹在恼火,却依旧伸手安慰似的拍了拍沈青蕾的手背,说,“我会想办法。”……晚上俞自倾收到了星选传媒的电话,对方的声音里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