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遇瞥向江生,他的下巴轻搭在膝盖上,他其实很冷的,这里阴湿湿的,因为常年不见光,空气里有着浓重的霉味,别说地上了,就连稻草都是阴冷的。

    他的表情看着很乖,像个安于现状的孩子,听见江生的话,先是点了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月光太过暗淡,江生看不清他的神情,也没看清他的点头和摇头,以为他没听见,于是又问了一遍,“是不是很冷?”这次杜遇说了话,他没动弹,依旧抱着双膝,好像这样可以取点暖,他的声音听着有些犹豫,“阿遇,不冷。”那一句“不冷”,说得尤其小声,像是没什么底气。

    江生一听就听明白了,他在说谎。

    他都会说谎了,从前不管怎么样,但凡江生问他,他都会老老实实的告诉江生。

    黑的还是白的,分得清清楚楚。

    他似乎一直在长大,尽管成长的速度很缓慢,但进步显著。

    他为什么要说谎。

    杜遇不是个傻子,那些人对江生那么凶,捏他的伤口,还打他踢他,让他们俩呆着这个阴冷冷的房子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这里好破,连睡觉的地方也没有,没有被子,没有床。

    杜遇不敢说自己冷,因为他知道,这里什么也没有,还,好黑。

    江生捡起地上脱掉的外套,他左手疼,单手小心的给他披上,“冷就告诉我,不要说谎。”杜遇怔了一下,才老实的回道,“阿遇冷。”“把衣服穿好。”杜遇穿好衣服,这才暖和了点,他向江生那挤了挤,小声的问,“阿生疼吗。”是在问江生的伤口,江生声音里带着笑,“不疼。”杜遇想靠着他的肩膀,可又不敢靠,只能倚着墙壁。

    这个晚上格外的静,乌云遮住了月光,让这个本就黑暗的夜晚,更加黑暗。

    江生和杜遇都睡不着,却也没有人开口说话。

    两个都是寡言的人,又加上此时的处境,江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满脑子的事,屋子里一片漆黑,只能看向这个屋子里唯一的亮光处。

    房梁建的很高,看得出来,房子主人当初建这个屋子时,早就计划好将它设做一间杂货屋。

    只在离地面两米左右的地方,设了一个小窗,那窗子,很小很窄,能看到的视野并不开阔。

    “轰隆”一声雷响,很快就下起了雨。

    这是春雷,声音听着闷闷的,像是从被窝里发出的一声雷响。

    雨声潺潺,将远处的一颗枣子树打的随风摇曳。

    江生忽然问他,“阿遇,等回家了,想做什么?”杜遇想起今天刚吃过的生日蛋糕,他轻声回道,“阿遇,想吃蛋糕。”他刚说完脑海里忽然有一个影子闪了过来,他好像,好像说过这话。

    也是在这样一个夜晚,也是在这样一个下雨天,他坐在地上,有人对他说,“阿遇,我好饿,明天回家,你想吃什么?”他回的也是蛋糕。

    可在哪里说过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那段被刻意掩埋的记忆,只稍稍在他的脑海里露了个头。

    杜遇抬头,忽然又瞥见了那个窗子,看见窗外随风摆动的那颗枣子树的树头,觉得那窗子离他好高好高。

    江生的话,窗子,雨声,枣子树……一切像是在哪里听过,哪里见过……一切都好热悉。

    他望着窗外,很多影子在他的脑海里一一浮现,交织重叠,他想要想清楚,想看清那些影子,可却怎么也看不清,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听见江生问他,“又是蛋糕,不吃点别的?”杜遇却难得的没回他话,只是看着窗外发呆,喃喃道,“下雨了……”“嗯,这是春雨,下不大的。”杜遇又喃喃的念,“蛋糕。”声音太小了,江生没听清楚,问了一声,“什么?”杜遇却不说话了,眼睛盯着窗外的枣子树,想着想着,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江生一夜无眠,到了天明才有了点困意,刚想着眯一会儿,就听到了门锁的声音。

    那丁点儿的困意瞬间全无,看着门被打开,是粉面,还有另外四个男人,粉面指着杜遇,“把他带走。”江生一脚踹开了靠近的男人,“你干什么!”粉面说,“江sir,不是我要找你麻烦,你有话跟我们琛哥说去,我就一办事的,为难我干什么呀。”“刘子琛说了什么?”“咱琛哥说的话我能告诉你?”粉面说着又使唤着那几个男人,“快点啊,别耽误琛哥的事儿。”那几个男人要过来,江生连忙把杜遇拉到身后,对着粉面道,“告诉刘子琛……”话还没说完,就被进来的刘子琛打断了,“告诉我什么啊?”他笑得一脸的坏,身后跟了好些人,有人给他拿了椅子,他落了座,“江警官,你……”忽然瞥见了江生和杜遇的手,脸一阴,看着粉面道,“你没给他们绑着?”这蠢货办事,简直让刘子琛不省心,不给他们捆好了,万一跑了,就是功亏一篑。

    粉面愣了一下,小心翼翼道,“琛哥不是说,不让动他吗?”刘子琛脸阴狠了起来,踹了粉面一脚,“我叫你别动他,没叫你不绑他!你个蠢货!”粉面被踹的摔在地上,连忙叫人给他们俩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