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察觉到郁衍的目光,他抬起头,不偏不倚对上郁衍的视线。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牧云归总是站在能够第一眼看见郁衍,也容易被他看见的地方。

    郁衍耳根一烫,仓促收回目光。

    好在对面的孟长洲另有心事,并没有看见二皇子殿下难得狼狈的模样。

    郁衍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孟大人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孟长洲饮茶的动作一顿。

    但他毕竟是外派使臣,很快便稳住了情绪,甚至还朝郁衍露出个笑容:“下官不太明白,殿下所说何事?”郁衍懒得与他浪费时间,直截了当:“也没什么,就是昨晚有几个歹人意图刺杀本殿下,被我的侍卫抓了去。”孟长洲愕然道:“是何人胆敢伤及殿下性命?幸好殿下苍天庇佑,安然无恙。”他顿了顿,又道:“殿下不妨将人交给下官,下官保准查出幕后操纵之人。”郁衍没说话。

    他定定地看着孟长洲,随后上身稍倾,轻声笑了下:“所以你知道要杀我的人不是山匪啊?”孟长洲脸色一僵。

    雅间内的空气近乎停滞,外头的闲谈声,马匹嘶鸣声,以及侍卫走动巡视的脚步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郁衍凝视着孟长洲的双眼,眼底那点笑容消失得干干净净,只余冰冷。

    这眼神平白让孟长洲想起当今圣上。

    那与生俱来的威严,容不得任何人小瞧。

    其实今天这局面,无非是圣上病入膏肓,而太子之位未定,众臣各自站队罢了。

    郁衍天生聪慧,无论是才华还是手段,都是储君的第一人选。

    可偏偏他的母妃是民间勾栏女子。

    皇族j8学脉怎能由这种出身卑贱之人继承。

    孟长洲唇色发白,半晌才声音艰涩道:“殿下这是何意,不妨直说。”“好,那就直说。”郁衍回靠在椅背上,姿态闲适,“把你背后的人告诉我,再向父皇辞官还乡,我便饶你一命。否则……”他停顿片刻,笑起来:“听说您新纳的小妾最近刚刚诞下麟儿,一家人和和美美,正等着您回家。”孟长洲:“别动我妻儿!”郁衍垂眸不答。

    二人僵持片刻,一滴汗从孟长洲鬓角流下。少顷,他轻声道:“使团返回后,我会向陛下辞官,从此再不踏入江都半步。”他话锋一转:“至于幕后还有何人,就算我真的供出来,殿下敢信么?”郁衍微笑:“你说说看?”孟长洲:“五殿下,郁鸿。”郁衍:“……”郁衍哭笑不得:“我让你说说看,你还真就随便说一个?”郁衍自小生母去世,一直被留在膝下无子的皇后身边抚养。直到郁衍六岁时,皇后才终于诞下一名皇子,便是五皇子郁鸿。

    那小子现在才十六,贪吃贪玩不学无术,整天黏在郁衍身后当跟屁虫。

    他会派杀手来杀他???

    净瞎扯。

    孟长洲道:“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就看殿下自己了。”说完,孟长洲起身,朝郁衍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见人下了楼,郁衍浑身才松懈下来,按了按眉心:“老狐狸……”不多时,有脚步声靠近此处,高大的影子笼住了他。

    郁衍听声都能听出是谁,一动不动,头也不抬。来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着油纸窸窣之声,一阵清甜的桂花香飘了出来。

    郁衍抬起一点点眼皮,余光看见牧云归将盛满桂花糕的油纸包推到他面前。

    这里的桂花糕做得不如江都好,颜色不够纯,也没有放郁衍喜欢的蜜糖。

    郁衍把头埋回去。

    呵,现在知道来讨好我了?

    牧云归单膝落地,温声道:“主人从昨晚开始就没怎么吃东西,这是属下特意去镇里买的,主人先吃点好吗?”他不善与人交流,和旁人说话总是冷冰冰的,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但私下完全不是这副模样。

    只有在面对郁衍的时候,他才会这样温声细语的说话。

    这样的……温柔。

    气氛平白有些暧昧,郁衍心跳漏了半拍,随后急促跳动起来。

    自从雨露期过后,他就很容易被这人牵动情绪。

    哪怕没有进行最终标记,坤君体质仍然记得这为他做过临时标记的乾君,本能想靠近与依赖。

    ……坤君怎么这么麻烦啊啊啊!

    牧云归见他不回答,又把糕点往里推了推:“……主人?”郁衍坐直身体,恼道:“不饿,拿走!”刚说完,腹中便传来咕噜一声。

    郁衍:“……”牧云归:“……”“你刚才笑我是不是?”郁衍眯起眼睛。

    牧云归:“没有。”郁衍:“我看见了!”“……”牧云归低下头,“属下知罪。”窗外传来嘈杂声,似乎是使团又要准备出发。郁衍冷哼一声,绕过牧云归往外走。

    刚走出门,又倒退回来。

    牧云归一动不动跪在原地,连看都没有看这边一眼。

    郁衍:“……”这人明显就是故意的。

    “牧云归。”“属下在。”郁衍头扭向一边,冷声道:“把糕点带上,再去买三袋饴糖。”牧云归:“……”郁衍快速道:“出发前不给我送上车,你以后都……都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