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去了。但祝苗今天一点都不想下楼,跟作业和猫呆在一起比和项澍呆在一起自在多了。

    今天周五,店里来的人还挺多,络绎不绝,店里几张小桌子几乎都坐满了,祝苗还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他从二楼的栏杆上探头出去看,见到是两夫妇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那小男孩见到店里的几只猫,特别兴奋。猫见了小朋友就躲,那小朋友一把揪住了猫尾巴,祝苗看着都吓了一跳,项澍走过去,一把将猫抱起来,小朋友还揪着,父母也不去说他,项澍说道:“撒手。”小朋友扁了扁嘴,松开手,跑回爸爸妈妈那儿去了,项澍把猫放在楼梯上,拍了拍猫屁股,猫就一溜烟跑上了二楼,窝在祝苗的膝盖上。

    那小男孩还在小声地闹着,说要玩猫咪,他妈妈哄他:“猫咪跑去二楼了,你去看看?”项澍大声打断道:“二楼不营业。”他声音有点大,脸很臭,店里一下子静了静,祝苗看了觉得有点紧张。幸好,项澍的身量和花臂看上去还是很有震慑力,那一家三口没说什么,点了咖啡。就在祝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项澍也冲好了咖啡送过去。

    那一家三口中的男人,喝了一口就开始找茬。

    他好像也是懂一点咖啡,一开口就说冲得不好,一开始项澍还耐着性子回答他——咖啡厅有时候就会有这种挑刺的客人,但这个男的,从研磨度挑刺到水温,又说风味不对,又说咖啡师手法不行,声音还很大,整家店都侧目看他。

    项澍二话不说,上去把他喝了一口的咖啡端回来,“哗啦”一声全部倒进水槽里。

    祝苗在二楼吓得连忙站起来,猫从他膝盖上跳下去。往常项澍守店的时候比一柠还要温和周到一些,今天确实是这个男的找茬了,但也少见项澍的脸这么臭的时候,他今天也是穿的无袖,手腕上戴了个玫瑰金的素面手环,花臂露着,看着就脾气坏。

    他说:“不好喝就别喝了。”那男的面子上下不来,一下子站起来,只是他个头不高,在项澍面前未免失了气势,这让他更生气了。他仗着自己的顾客身份,上去挑衅地推了项澍一下,项澍没和他废话,揪着他衣领把他往后一掼,那男的后背撞到架子上,架子上好几个杯子掉下来,“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祝苗惊叫一声,连忙下楼去,项澍后槽牙咬着,下颌线锋利得像刀子,拳头捏紧,好像想揍人,店里的客人都吓坏了。祝苗忙冲过去,用了大力气,将两人分开。

    那男的还在嚷嚷:“你们这什么店,还打人……”祝苗用后背顶着项澍,差点都没顶住,祝苗大声说:“店里有监控,是你先动手的——”那男的瞥了一眼项澍,嘴里还在放着狠话,骂骂咧咧地带着老婆孩子走了,祝苗松了一口气,拽住项澍的手臂,生怕他要追出去。项澍的手臂肌肉都紧绷着,好像真的气得不轻。除了上次揍林周,祝苗就没见他气成这样过。

    祝苗连推带拉,把项澍推到院子里去,朝店里的客人道歉,说要给他们免单。

    等客人都走了,祝苗小心地推开门,探头朝院子看去,院子里没人,只有项澍,一股烟味,烟灰缸里一堆烟蒂,项澍手指间还夹了一根。

    祝苗说道:“我给其他客人免单了,没问题吧?”项澍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祝苗又问道:“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项澍手里夹着烟,看着祝苗一脸担心的样子,心里更气了,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把烟掐了,说道:“没有。”第24章有故事那天在海滩上,他们第一次接吻了。

    其实对项澍来说,把那一下称为“吻”似乎有些勉强。太轻太浅,像是羽毛拂过,又像是露珠滑落,清淡得不能再清淡。

    这几年来,项澍虽不滥交,但情人床伴是基本没断过,偶尔出入酒吧之类的场所也是时有斩获。食色性也,肉体的快感,欲望的翻腾,都不过是和吃饭睡觉一样正常的事情。那个所谓的“吻”,确实称不上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但无论如何,那一个“吻”根本不在项澍的计划之中。

    他捡了很多只流浪猫,照顾饲养,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他可以照顾它们到寿终正寝。祝苗虽然可怜、无家可归,但人不像宠物,人会有很多很多的想法。项澍开始以为,祝苗只是一个路过的人,但没想到,他牢牢地扎根在了店里,茁壮成长。

    祝苗还小,很容易对自己所依赖的人产生错位的情感,项澍再清楚不过了。

    这段时间,项澍总是自我反思,自己是否对祝苗过于好了。升米恩斗米仇,对别人的好也是一样的,如果不能一直一直地好,那么一时的好,到了收回的时候,就会变成仇。这一切他都深有体会,他和何峥以前就是这样。

    但是一切都脱轨得太快。

    祝苗真的就像是一棵小苗,抽的枝长的叶还那么稚嫩,但根系已经紧紧地抓在土里。那天从海滩回去,项澍洗过澡躺在床上,睡着之后做梦了。梦境的主角有紧致温热的皮肤,声音清亮又带一点沙哑,梦里最清晰的是嘴唇。唇珠微微上翘,很薄,下唇丰润,唇角微微上翘,泛着水光——很适宜接吻的唇形。

    梦里混沌,醒来之后,项澍大字型地躺在床上,看着晨光发呆。

    他梦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