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之前好,现在吃饭一顿都吃不上半碗,晏江何捏了捏他的手腕,感觉更细了。

    这老不死的是真的骨头硬,就那么轻轻伸手一掐,腕骨在掌心里都硌得慌。晏江何低头看了一眼,盲猜老东西皮下长得是钢条子,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刺穿那削薄病重的皮肤,支横八叉地“横空出世”。

    他又抬眼看了下张淙,张淙正飞快收拾着手里的东西。晏江何没刻意去看,只是眼尖扫到,张淙手里拿的应该是个素描本,他手上还刚放下一根铅笔。

    晏江何不由得想起冯老说过,他第一次注意张淙的时候,张淙正在画画。

    还真是画画。晏江何又把张淙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真心觉得“画画”这种和艺术相连的词汇,跟张淙完全没有一丁点的搭衬。

    晏江何来都来了,张淙现在走也晚了。张淙趴在凳子上写完了两张数学卷子,晏江何坐在一边刷手机,顺便吃了两个苹果。而冯老换了两次吊瓶,最后睡着了。这俩小时过得出乎意料的和谐。

    晏江何抬手看了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也没说话,直接起身又去五层三号床看了一下,没什么问题。他嘱咐了值班的几句,准备走人。

    走之前晏江何过了下心思,还是回了趟冯老的病房,他还没等走近,大老远就瞧见张淙背着个书包从里面出来了。

    张淙看得出有些小心,他关门的动作又轻又慢,大概是不想弄出声,连“转着门把手将门推进去”这个动作都基本上耗时三四秒才完成。

    晏江何靠在墙上,盯着走廊里少年颀长挺拔的身形,还有从棚顶落在他头上的那一圈惨白光晕。

    张淙转脸就看见了晏江何,他愣了愣,下一秒又端起了一副烦躁的表情。

    晏江何朝他勾勾手,示意他过来,同时声音不大地问道:“老头还睡着呢?”“嗯。”张淙走过他,完全没停顿。

    晏江何也不恼,反而跟着他一起往外走:“你回家?你家到底住哪?祥云华景说那么溜道,是假的吧。”两人进了电梯,张淙斜眼看他:“你查户口吗?”“不查。”晏江何笑笑,“我送你回家。”“……”张淙瞪着他,直到电梯门开了才从兜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来。

    抬脚出电梯,两人一起往外走,就听晏江何笑道:“怎么?不敢上我车?”“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张淙的棒棒糖剥开了。

    晏江何突然停了脚步,他凑到张淙眼前,贴得很近。

    面对面近距离互瞪了一会儿,晏江何突然就笑了起来,他侧过头,贴着张淙的耳朵,嘴里的热气全都喷洒在张淙的耳廓:“我有没有病你都不敢上。”他说:“你是个胆小鬼。”晏江何说完起身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全都没了,快得就好像从来没存在过一般。他转身就走,把张淙甩在后面,一句废话都没再有。

    张淙这一瞬间感觉自己的耳朵是给晏江何咬下来吃了。他仿佛原地被浇了个狗j8学淋头。

    “你是个胆小鬼”这句话就像一把嶙峋的利爪,厮杀的刹那便见j8学封喉,撕碎了张淙层层掩盖的什么东西。刮烂皮囊的腐败露了出来,正在散发糜臭的味道,流出猩红的鲜j8学,染上张淙的眼睛。

    张淙眼眶瞪得通红,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脖子上的筋都爆了出来。

    晏江何坐进车里并没有着急开车。他先打开了车载暖气,调好温度和风向,便懒懒散散靠着椅子,他的手挂在方向盘上,好一副不着调的姿态,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的真皮面。

    他没等多久,张淙就从大门口出来了。晏江何歪头靠在车窗上,手掌按了一下车喇叭,“嘀”得一声。

    张淙顿了顿,果然走了过来,他嘴里叼着根棒棒糖,一脸要杀了谁的模样。

    张淙上了副驾驶,毫不客气“咣当”一声巨响摔了门。

    “摔坏了你赔。”晏江何没看他,把车重新打着火,一脚油门蹬了出去。

    这时候他又想起了张淙刚才关冯老病房门的样子。

    晏江何这种混不溜秋的玩意儿,自然没长叫做“善良”的那根脊梁骨,撑不起“好人”这形容,他当医生那都得是老天爷瞎了眼的阴差阳错。

    尽管冯老认了张淙是亲孙子,晏江何也良心萧条,做不到帮冯老“造福下一代”。他不至于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把张淙带上正路。再说他自己走得也算不上什么严格的正路。

    只是,他又扭脸看了看张淙,看见他含着糖,左边的脸颊鼓了个包。

    晏江何不得不夸一句,张淙有一种很强烈的气质。他就是最大的矛盾冲突体,只拎那儿就实在打眼得紧。他杵在你面前,你很难不放下眼睛去看他,很难不去琢磨——这个营养不良的完蛋身体里,到底拧着多大的劲儿,才能这么往死里折腾也不松开。

    “说吧,住哪儿。”晏江何打了转向灯,拐了个弯。

    第21章像一座孤立的抛荒小山张淙吭哧了半天只喘气,丁点儿动静都不出,晏江何眼见车子开上了大道,身边的兔崽子还是屁都没放。

    他那点本就所剩无几的好心眼子被磨得告罄,换挡的时候顺便伸手就往张淙肩头上抽了一巴掌,并骂道:“哑巴吗?”张淙被他这一巴掌扇得差点一脑袋抢车玻璃上。他转脸就想反击,只听晏江何带着笑又说:“袭击驾驶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