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错了。晏医生,我到底该怎么办啊?”按道理来说,这个时候晏江何作为涉事的前辈,多少应该宽慰她,劝她几句,或者告诉她吸取教训。但晏江何不长替人着想的筋。

    张淙就听见晏江何在他身边说:“怎么办都行。你可以再去道歉,再碰一鼻子灰,按照医院的处分接受惩罚。或者患者家属会理解你。实在受不了想打退堂鼓,也可以辞职走人,没什么。医院的工作就是这样的。”蒋蕊:“……”晏江何:“承担结果而已,自己舒服,不伤害别人,问心无愧就行了。掉眼泪和纠结解决不了问题。”蒋蕊怔怔地看着晏江何。慢慢抽着鼻子点了下头。然后她抹一把脸,跟晏江何道过谢。转身下了楼梯。

    张淙不太愉快地皱起眉,嘴里轻声念叨:“招蜂引蝶。”“什么?”晏江何没听清张淙说什么,转头问他。

    “没什么,走吧。”张淙凉飕飕道,径直走进了电梯。

    “啧。”晏江何瞪着张淙的背影,小声骂咧,“还真是翅膀硬/了。”张淙进了电梯自然没有直接走,他的手掌扣在电梯门边,是给晏江何留着呢。

    等晏江何上去了,张淙才按一层关上门。电梯里这会儿就他俩。医院的电梯,少见这么空荡。

    “就是刚才那个护士吧。”张淙突然出声了。

    在张淙看来,晏江何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他从不会故作温和,甚至说话做事会带着直白的倒刺,专朝人的痛点去戳。可就是这样,你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柔软,一种带韧劲儿的柔软。

    晏江何赶紧看张淙一眼,看清张淙脸上的表情才放心。晏江何知道张淙是消停了,他不会冲出电梯,再回去干什么出格的事。

    “是。”晏江何说,“小丫头片子刚工作,这会儿估计脑子都是晕的。”晏江何看张淙,忽然发现张淙的书包没背着,于是他问:“你书包呢?”张淙面无表情道:“落学校了,没拿。”晏江何:“……”电梯一层一层往下降。晏江何这当忙叨完了,思绪慢慢沉降下来。他突然就想得更明白——张淙今儿个这样慌里慌张,不仅仅是担心,还是吓到了。甚至他犯浑,都是因为心惊胆战。

    这孩子怎么被他养成这德行了?他手伤个口子,不过屁腚/眼大的事儿,张淙却一惊一乍的。

    晏江何又想到,这好像不能赖他养的,张淙一直这样。

    只要身边有点热气,张淙就特别容易担惊受怕。晏江何记起之前有一次,他带着冯老去洗澡,结果当时就给张淙吓了个好歹。

    张淙看上去一副扛跌打的铜皮铁骨,其实心坎里软得一塌糊涂。晏江何猜,要不是曾栽进那么多糜烂的肮脏事里,张淙定会是这世界上最温柔的那类人。他会从里到外温暖如春。

    而事实上,他柔和的心地被荆棘鞭子抽打过面目全非,封闭起空壳的砂石水泥。他用来抵御的壁垒永远摇摇欲坠——他永远没有安全感。

    这样一个少年,心性太能拧巴,晏江何大抵是掰得又太用力,张淙这一下歪向了他,就怎么也倒不过去了,实在是有些矫正过度。

    电梯“叮”一声,一楼到了。张淙迈出去,扭头朝晏江何要钥匙。

    晏江何把车钥匙扔张淙手里,两人一起沉默着走上车。

    晏江何坐上副驾驶:“先去学校拿书包吧。”“嗯。”张淙发动车子,很热练地将车倒出车位,开上大道。

    这时候晏江何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来看一眼,号码不认识,晏江何接电话:“喂,您好,请问是哪位?”“您好,晏先生吗?我是张淙的班主任,我姓袁。”晏江何愣了下:“姓袁?我怎么记得……”袁老师:“对。我是这学期才开始带张淙他们班的,之前的韩老师怀孕了,就换了。”晏江何:“……”晏江何下意识扫一眼张淙,他是破天荒觉得有点臊脸。亏他还有那心眼去琢磨张淙的“安全感”。他连张淙换了班主任都不知道。

    晏江何赶紧说:“您好,袁老师。抱歉,我之前不知道。您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张淙......”晏江何立刻想到张淙今天是逃学,绝对没请假。

    果然,袁老师有些着急:“是这样的,我今天自习课去开班主任例会,回班级发现张淙不在。同学说他是突然跑出去的,他书包还在,问门卫也没有印象。马上放学了,他……”“啊,您放心。张淙在我旁边。实在不好意思,是这样的……”晏江何叹口气,跟袁老师把前因后果简单解释了一遍。大体就是往自己身上甩锅,说是他让张淙来的。最后还不得不暴露了张淙带手机这码事。晏江何只能薅着电话道歉。

    挂了电话,晏江何扭脸朝张淙说:“袁老师说以后不准带手机去学校。”“没事。”张淙轻描淡写道,“她早就知道我带手机,一直也没没收。她就是惯例说说。我成绩不掉,不会有问题。我一般也不在学校看手机。”晏江何没挪视线:“你们换班主任了,你怎么不跟我说?”张淙轻轻抿过下唇,车开得四平八稳:“这种事没必要特意说吧?”“……”晏江何没再说话。他此时的心态有些不太好形容。

    张淙怎么什么都不跟他说?家长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