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竹将竹帘掀开缝隙,观察窗外与山中截然不同的景象。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被安闲自在的生活所吸引,从未想过要离开大山。

    山里没有禁锢视线的灰暗混凝土墙壁,放眼望去天高地阔,自在无边。这是他所能想象到最美好的生活。

    在大山的怀抱中,他的梦境不再是黑白色。

    马车驶入镇中,走走停停。街道上的行人比集市只多不少。

    道路两旁商家吆喝、人们彼此交谈呼唤、孩童哭闹、车夫驱赶马匹……各种各样的声音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压倒一切的嗡鸣声。

    楚天竹放下竹帘。拥挤的人群,狭窄的街道和阻挡视线的建筑,以及摇摇晃晃的马车,让他有些头痛。

    季玄凌见他面色不佳,关切询问:“仙师可有不适?”楚天竹摇头:“没事,只是在山里安静得久了,适应一会儿就好。”“是我考虑不周,只想着寻一个绝佳观景之处,忘记仙师素喜清净。”季玄凌打开车厢中的暗格,取出一只食盒打开,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橘子。

    他捏住橘子,向两侧微微用力,橘皮发出一声轻响,从中间破开,露出莹润的果肉,香气在车厢中弥漫开来。

    季玄凌把掰开的橘子递给楚天竹:“仙师且吃些橘子提提神,我们就快要到了。”话音刚落,车外的店铺中就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在大声叫嚷着什么,接着一个酒坛子被丢了出来,正砸在拉车的白马脚边。

    马匹受到惊吓,发出不安的嘶鸣,周围行人纷纷闪避,车夫连连呼哨安抚。

    紧接着,店中滚出一个人来。此人头发花白,一身褐色短打,被人推搡得站立不稳,绊在门槛上,就地打了个滚。

    所幸他还算机灵,缩成一团护住头脸,没有被酒坛的碎片划伤。

    一个粗豪的壮汉追了出来,几步赶上前,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地上之人的衣领,将他拖离地面。

    “你这老儿,给俺喝的是甚么!莫要以为俺是外乡人,就来欺骗与俺!”头发花白的老人连忙讨饶:“壮士莫要动手啊,老朽退你酒钱便是。”季玄凌的护卫都跟在车后,发现混乱波及到马车,迅速上前,将马车围在中间。

    护卫头领目光如炬,盯上闹事两人,右手搭上腰间刀柄:“何人在此喧哗,还不速速退下,否则休怪刀剑无眼!”这些护卫都是京州季氏培养出来的好手,武艺高强,更兼人多势众。

    打人的壮汉被他们威势所慑,松开了手,口中讷讷不成言。

    那老人得了自由,整整衣冠,向马车躬身行礼:“这位壮士是对小老儿的酒水有些意见,我二人无意冒犯贵人,还请贵人恕罪。”季玄凌不欲于他们计较。他顾及到楚天竹正因人多喧闹感到不适,此刻只想尽快赶到酒店去。

    他隔着竹帘向护卫头领说道:“无事,继续前行吧。”头领收了刀,马车继续前行。路人见没了热闹可看,也各自散去,只留下老人和满面通红的壮汉站在路边。

    一个好事的酒客在二楼幸灾乐祸的招呼:“老酒头,又拿你那独门秘方出来啦?我看你要是再这样,早晚被砸了店!”老酒头一边收拾地上的狼藉,一边摇头晃脑:“我那秘方,自然是极好的,只是尚未遇到有缘人罢了。”马车辘辘前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楚天竹几人下了车,门口迎客的伙计满脸堆笑地把他们带进包厢。

    一进包厢,楚天竹的目光就被那扇大敞着的落地窗吸引了过去。

    窗外,雄伟的仙山主峰高耸入云,看不到山顶,附近低矮的侧峰向主峰倾斜,如同朝拜一般。

    站在窗边向下看,街上人头攒动。只是身在高处,声音并不向上传,让人耳边清净了不少。

    房间正中摆了一张圆桌,三人坐定。片刻后,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黄栌过去打开房门,十余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伙计利手利脚的走进来。他们手中俱端着木制托盘,托盘里是各色菜品,顷刻间摆满了整张桌子。

    季玄凌摆手示意他们不用人伺候,伙计们就安静的撤了出去。

    楚天竹先注意到手边一道冷食:玲珑白玉碗中盛着朱红色的小小果实,旁边配了高脚银杯,杯中装满半透明的汁液。他拿起银杯,手中一片冰凉。

    这种冷食三人面前各摆了一份,季玄凌含笑为师徒俩介绍:“杯中是冰镇过的甘蔗浆,配上樱桃,最是开胃解暑。”楚天竹捡一粒樱桃放入口中,酸酸的味道令人精神一振;再饮蔗浆,清甜可口。

    一路上因拥挤嘈杂产生的躁郁随之消散,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另一边,黄栌把整杯甘蔗浆倒进了玉碗之中,以小勺搅匀,盛了几颗樱桃并蔗浆一起吃:“这样也很好吃,我们回去也种些樱桃吧?”“若是从种子种起,没有个三年五载,可吃不到果子。”季玄凌双眼微眯,享受美景美食。

    夕阳的余晖洒在仙山上,将山体映得一片金黄。

    三年五载……楚天竹远望仙山,他有必须要做的事,他将在三年后离开,奔赴一场被预定的惨烈失败。

    那是上城贵族们为义军精心策划的结局,他绝不接受。必须要拯救下城,楚天竹的信念从未动摇。

    只是今天的晚风太温柔,遮住他的眼睛,在他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