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深夜时分,医馆后院一片宁静,霁涯换了一身简洁黑衣,轻轻推开窗子往左瞟了一下。

    然后就和隔壁凌晨不睡,坐在窗台上倚着窗框的蔺沧鸣对上视线。

    开门见喜。

    说对上视线只是直觉,蔺沧鸣依旧带着面具,映一身如霜月华,霁涯表情一僵,看见蔺沧鸣慢悠悠的曲起右腿,甩开折叠火铳,左手搭着膝盖虚握扣住扳机的右手,笑吟吟地抬枪瞄准了他。

    霁涯:“……”糟糕,是心虚的感觉。

    第25章傀师03“深更半夜,纪公子打算去哪啊?”蔺沧鸣语含笑意地问。

    霁涯看不见蔺沧鸣的眼里到底有没有笑,但他十足的感觉到了危险,干脆一推窗子让它四敞大开,不愧不怍地往窗台一趴,还冲蔺沧鸣挥挥手。

    “得益于主上,许久没睡过这么舒坦的床,有点失眠。”霁涯作势深吸一口飞花城的清新空气,陶醉道,“我正想观景赏月,生怕开门吵醒主上,才低调走窗户,想不到主上也醒着,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喝一杯如何?”蔺沧鸣一寸寸收回若有若无的杀气,身影在月下陡然化作一蓬鸦羽,随风飘向霁涯窗口。

    两人的窗子相隔不远,霁涯往后退了退,便看见蔺沧鸣轻灵地落在他窗台上蹲下,斗篷像收拢的双翼垂在窗前,明月勾勒出银白的光边。

    霁涯退到桌旁,心跳在这幅杀机暗藏的引力中快了半拍:“主上想聊什么,进来说话,我先倒杯茶。”蔺沧鸣看他转身拿起茶壶倒茶,轻飘飘地讥诮:“一身夜行衣出去赏月,真是好兴致,既然要喝一杯,何不倒酒一醉方休?”霁涯怕动用乾坤袋被蔺沧鸣看出端倪,就借着动作遮掩把那封信压到茶壶托盘底下,面不改色地装傻:“既是赏月,当然要低调,否则属下这般英姿俊朗,路遇游人都来看我岂不是抢了美景风头。”蔺沧鸣再次陷入沉默,他每次都对霁涯的恬不知耻感到不可思议,世上居然有人能把自己夸到这份上,还不脸红,真乃奇人也。

    霁涯心说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端着杯茶送到窗前:“我不怎么喝酒,主上不介意的话,以茶代酒?”蔺沧鸣接过茶杯,晃了晃没喝,左手拿着火铳磕了下窗沿,威胁性十足地说:“明天还有正事要办,现在,脱衣服睡觉。”霁涯怔了怔,注意力在正事和脱衣服上来回跳跃,蔺沧鸣沉冷的声线绕在他耳边,他的眼神莫名跑到衣襟敞开的斗篷下,看见蔺沧鸣缀着华丽金丝的腰带,身形轮廓在暗影中半遮半掩。

    他脑子一抽,眯着眼意味深长道:“你腰还行吗?”蔺沧鸣:……?

    蔺沧鸣一时不解其意,就道:“伤势已无大碍。”霁涯盯着他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自我反省开一个正经人的玩笑大概有点过分,就关了灯,在昏暗的屋内解开夜行衣护手腰带,把外衫中衣统统扔开,坐在床上扯着里衣领口笑道:“我是真打算休息了,主上要是没别的意思,就不用继续看了吧?”蔺沧鸣心想别的意思是什么意思,他不过是来警告一番让霁涯老实点,起身往后飘了半尺,踏空提醒:“明天辰时,门口等我。”霁涯钻进被子里乖巧说:“好哒,收到。”蔺沧鸣抬袖一招替他关上窗子,晚风一吹,被霁涯气得无语的思路才清晰不少。

    他终于豁然开朗霁涯那是句荤话,什么行不行的,简直放肆!

    蔺沧鸣皱起眉升起些恼意,盯着手里茶杯指尖一用力,回手甩在窗框上拂袖离开。

    霁涯听着砰的一声,翻身下床推窗试了试,窗户被瓷片抵住,推不开了。

    霁涯哭笑不得,这是客房又不是他家,报复的这么幼稚。

    他不得不坐回去认真思考接下来的计划,这时隔壁忽地传来一阵热悉的灵力波动,一闪而逝,霁涯飞快地把夜行衣穿回去,给自己施了个障眼术法,又用颈间的伪装法宝将修为气息压到最浅,不敢明目张胆动用灵识,就开门出去从走廊热练地翻上了屋顶。

    蔺沧鸣房门紧闭并未开灯,他方才察觉的人应该是靳笙,但靳笙房间在楼下,半夜故意隐藏气息潜入少主房间,必定有瓜,说不定能利用一二。

    霁涯从房檐上探出头来,正好奇为何半天没有动静,就看见蔺沧鸣正从走廊拐角缓缓上了楼梯,并未刻意隐藏脚步声,站在自己门边拿出一个令牌,低声道:“你想找的是它吗?”霁涯凝神细看,发现蔺沧鸣正拿着白天找到的,李四抢回来的令牌。

    房内传来一声轻响,片刻后,靳笙开门出来,幽幽叹了口气。

    蔺沧鸣转身走到四下无人的楼梯角落,语气带嘲道:“我就说阁主派你来不简单,我现在可没那么好骗,可惜你这些年话术也毫无进步,我明面上给敬和君递拜帖求见,你暗地里借着掩护在搞什么阴谋?”靳笙沉默不语,一位保镖忽然失去了梦想似的,对蔺沧鸣的冷嘲热讽照单全收,问话一律不回。

    蔺沧鸣抿了下唇,点点头,他一开始就有意试探靳笙,让他在客栈门外候着,结果靳笙开门进了隔壁,然后就消失无踪,若是阁主把目的说清也就罢了,他现在最恨被人利用。

    “好,你是阁主的人,我不逼你,那我明天就去查这位傀师到底是何方神圣,报今日胆敢伤我的仇。”蔺沧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