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晌,雁书又追加了一句话。

    【幽冥阁少主蔺瀛:抱歉,师尊。】霁涯看到师尊两字,略感别扭地摸了下脖子,他让蔺沧鸣不用客气,反正他失忆了,还是叫名字就好,但蔺沧鸣再没回他,大约是聚气调息去了。

    能让蔺沧鸣认真开口说抱歉,霁涯还真有点成就感,在严玉诚莫名嫌弃的眼神下哼了两声小曲儿收回玉简。

    “我还有事,恕不能继续奉陪,我在熙和楼给你订了桌酒席接风洗尘,你自便吧。”严玉诚摆了摆手,“后会无期。”“哈,放心,逢年过节我再补上礼单。”霁涯笑道,又硬塞了张传音符给他,“朋友一场,有事记得找我。”严玉诚亲自给他送出门去,路上顺便查看严玉霏给他的玉简内容,只见是杉河镇和寿河镇上报的百姓失踪案件,两个边陲小镇三个月内便有男女老少数十人走失,有本地百姓也有外地游人,执法堂最终只查到人是在暮灵山脚下消失不见。

    案件一拖再拖,若再无结果,只怕当地执法堂威信将受质疑。

    他暗叹一声不得空,捏着玉简转道去了书房拟定回函。

    霁涯按严玉诚给指的方向去了熙和楼,酒菜已经上齐,严玉诚话虽嫌弃,倒也没失了大家风范,一看就烧了不少钱。

    雅间房门自带结界,可以用一点灵力启动,霁涯开了结界,把窗帘拉上,打开眼镜盒把折叠眼镜展开,拿出从纵生塔中带回的玉简,铺开云图,小心翼翼的戴上眼镜。

    房间摆设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透过镜片看向墙壁时,结界上游走的符文便显露出来,霁涯盯了一会儿,实在看不懂,就把视线转向模糊的玉简云图。

    眼镜像一桶清水冲刷着看不清关键内容的云图,那些模糊逐渐淡化,一点点变成清晰的字迹,直到足以看出全貌。

    [玉霄派副掌门霁霞君,本名未知,分神期][宁昭六百三十年九月初二,霁霞君孤身前来救援蔺家,阻碍傀师计划,傀师种下继魂蛊,确定蔺府除蔺沧鸣外无一活口。][傀师以继魂蛊解药与霁霞君交易,霁霞君任傀师直属暗卫,令其与其他暗卫限期将蔺沧鸣寻回。][宁昭六百三十一年六月十五,霁霞君带蔺沧鸣回玉霄派,同年七月,霁霞君见傀师,拒绝献上蔺沧鸣,继魂蛊发作三日执着不改。][傀师认为不宜与玉霄派冲突,应暗中除掉霁霞君,暂且观察,等待时机。][傀师改进炼化还念草之法,可留蔺沧鸣修至元婴期,留霁霞君监视蔺沧鸣,定期回报。][宁昭六百三十七年七月二十六,霁霞君失踪]霁涯看完玉简中的全部内容,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随着古板冰冷的记录看下来,好像自己脑中也闪过无数真实可信的画面。

    有他带着尚还年少的蔺沧鸣上玉霄山,为他指出住处;有他被表情空洞的偃甲傀儡制住双臂,被迫跪在地上听一阵阵悠长的笛音头痛欲裂;还有嘉鸿真人冷笑着讥讽,你不是夸口管得住他吗?他能跑下山去,万一哪日逃走失踪,我拿什么炼药?

    霁涯听着自己越来越剧烈的心跳声,这些画面一闪而过,下一秒就像梦醒时变得虚幻缥缈,他恍恍惚惚地陷入迷蒙,最后耳边又传来一句犹豫的问候。

    “霁涯,我还能看见你吗?”霁涯猛地甩开玉简喘息着,有种尖锐的痛楚从意识深处传来,有说不出具体哪里难受,好像他被撕成两半,这痛觉也一闪即逝,霁涯扣住桌面死死咬牙,半晌才抬起头来擦了擦冷汗。

    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给蔺沧鸣发了传音。

    “我坦白,我在纵生塔中带走了霁霞君的玉简。”“我刚才已经看完了内容,虽然头脑有点乱,但我绝对不是蔺家血案的凶手。”“内容我发给你,你若不信,等我回去你再亲自查看玉简。”霁涯边慢悠悠的吃起午饭,边等蔺沧鸣的回复,等他吃完这顿玉简也没有消息,只能当蔺沧鸣闭关无暇查看,便拿玉简查看往湘禹城的路线,他既然说了五天,那这些时间也该用在刀刃上。

    悬舟没有直通湘禹城的,中间路过几个门派的地盘都要下船核查,有些麻烦,他便干脆选择御剑,快捷方便。

    湘禹城是重华仙门颇具盛名的主城,东临云镜海,连一向隐世不出的鲛人一族和海中迷域默影都与湘禹城皆有商业往来,市上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霁涯第二天傍晚赶到城内,收起临时买的普通佩剑喘了口气,直奔城中海瑶客栈。

    街上商铺林立,蓝绿色的瓦像一排排鳞片,挂着灯笼彩绸和各式海螺装饰的线绳在街道顶上扯过,行人大多绫罗轻纱,似乎将海浪一路带进城里。

    海瑶客栈门前挂着流光溢彩的贝壳珍珠风铃,霁涯站在门口脚步略微迟疑,仰头看着高耸的楼没心思去数到底多少层,但炙热的阳光下屋顶气势雄浑的蛟龙头顶拖起一枚闪烁的灵珠,不用想都知道客栈价格不菲。

    “这位公子,住店里边请,尝尝本店特色的卤鱼干。”一声清脆的招呼将霁涯唤回神来,他看了看矮他两个头的小姑娘,那丫头梳着两个辫子,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笑着把一小罐印着海瑶客栈的鱼干送到他面前。

    “多谢。”霁涯接过小鱼干,跟着人走进客栈,“你们这最便宜的房间多少钱一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