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周围灯光暧昧不清。

    贺钧潮终于放开了手,当左手被松开时,路夕僵硬了一下,仿佛现在才意识到他们刚才做了什么。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空气有些静谧,路夕开口打破了安静。

    贺钧潮一边用钥匙开门,一边随口道:“月黑风高,孤男寡男,你说能干什么。”路夕心道就知道不该问你,只得闭上嘴帮他把门拉开。

    演播厅内伸手不见五指,贺钧潮形如盲人一样,到处摸开关。

    “啧,节目组已经抠门到这种地步了吗,晚上都不留盏灯。”他抱怨道。

    路夕也帮忙摸开关,无语道:“演播厅两、三天都不一定用得上一次,留灯给蚊子照明吗?”贺钧潮“噗”的一声笑了,说:“你也会讲冷笑话啊。”路夕是个很少跟别人开玩笑的人,他闻言表情有点不自在。

    正在他停在原地时,脸颊上感触到一丝暖意,紧接着,便贴上了一片柔软的袖口。

    带着体温的袖口轻轻擦过他的脸,有一种贺钧潮身上特有的木质香水味。

    像是开春照在身上的暖阳,又像是雏鸟依靠在巢穴上,路夕竟然产生了一丝奇妙的安全感。

    贺钧潮波澜不惊地收回手,不怎么诚心地说:“不好意思,不小心打到你了。”路夕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终于在墙上摸到了开关。

    他伸手按下去,刹那间,头顶雪白的灯光倾斜而下,照亮了演播厅的一角。

    双眼逐渐适应强光,他这才发现贺钧潮已经快摸到舞台边缘了。

    路夕:“……”贺钧潮略有点尴尬,转头对他道:“来吧,到舞台上去。”路夕脚步一顿,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很久以前,在他们出道的前一夜,也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那天晚上,路夕口渴起来喝水,却发现宿舍的门开了条缝。

    他穿着睡衣走出去,看见贺钧潮坐在门口的阶梯上。

    浓厚的月色中,染着一头张扬银发的少年,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

    高傲与卑微这两种极端的情绪,似乎在他身上完全迸发出来。

    路夕犹豫了几秒,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贺钧潮被吓了一跳,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出现,慌慌张张地说:“你……还没睡?”“起来喝点水,你怎么也没睡?”路夕看向他道。

    皎洁的月光下,他的脸庞与月色完美融合在一起,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贺钧潮看着他的脸,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是不是太紧张了?”路夕笑了一下,“明天是你第一次上台,你担心自己会出错?”贺钧潮依然没有说话,慢慢低下了脑袋。

    路夕忽然拉着他站了起来,说:“跟我去一个地方。”贺钧潮没来及有任何反应,就被他拖着跑了出去。

    两人一路奔跑,像是要逃离这个世界一般。

    一直到附近空无一人的商业街,他们才停了下来。

    夜深人静,平日繁华的街道渺无人烟,安静的如同睡着了一般。

    在商业街中心喷泉的附近,有一个露天舞台。

    两人气喘吁吁地站在台下,路夕扶着膝盖,一指舞台道:“去吧,到那上面去。想象这就是明天的舞台,提前适应一下。”贺钧潮眼神复杂的看向他。

    “悄悄告诉你,我平时就是这么干的。”路夕对他弯着眼睛笑道,“我以前也不敢上台,后来经常偷溜来这里上去弹唱,慢慢地胆子就大了。”他们出道之前,是不允许上公开舞台的,而路夕毫无保留地告诉他这些,让贺钧潮觉得自己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重视。

    那次舞台,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没有观众,没有灯光,没有音乐。

    只有路夕一个人,看着他唱完了整首歌。

    等他心不在焉地表演完,路夕鼓掌含笑道:“不错嘛,连我的HighC都飚上去了,未来可期。”贺钧潮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第二天,路夕一早就被队友们的起哄声吵醒了。

    秦皓宇拿着包装精致的礼盒,夸张道:“路哥,你还没出道就被小迷妹惦记上了!还掐准了你出道日来送礼物,也太羡煞旁人了吧。”薛云棋冷静地说:“放在门口的礼物,你确定不是私生?”秦皓宇:“……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薛云棋挑了挑眉,刚要说话,贺钧潮便道:“也许是那人太喜欢哥哥了,你就收下吧。”他看向路夕,薛云棋的眼神变了变。

    路夕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直接拆了盒子。

    再看见礼物的那一刻,他的嘴角缓缓扬了起来:“这个粉丝,很懂我。”他从盒子里拿出一枚耳返,上面刻着他名字的缩写。

    “我去,定制的!还真是用心了。”秦皓宇无不羡慕地说。

    从那以后,路夕就一直戴着它。

    沉寂的两年里,这个耳返似乎在告诉他,就算你所有粉丝都离开了,但我依然在。

    你永远是我的巨星。

    路夕的手指碰到口袋里的耳返,听见贺钧潮叫他的声音,这才从往事中抽离出来。

    他呼出一口气,从侧面走上了舞台。

    当他站在舞台中央的时候,整个人又开始飘忽不定,宛如泛波大海中的一叶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