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夕走过拐角,在宿舍门口站定。

    贺钧潮一直跟在他身后,并没有走到他旁边去。

    他在门口停了下来,说道:“pd,谢谢了,你去忙吧。”他以为贺钧潮刚才是想帮他解围,所以才故意那样说的。

    但贺钧潮却没有走,而是扬眉道:“我就不能真的有事找你了?开门,正好也让我参观一下学员的宿舍,看看节目组有没有虐待你们。”路夕的嘴角抽了抽,只得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贺钧潮还真的跟着他走进去,四处参观起来。

    A班不像其他班级那么拥挤,住的是四人寝。墙壁是让人舒适放松的蓝色,窗台上摆放着多肉和吊篮,中间还有一张大桌子,方便大家作词作曲。

    贺钧潮环视了一遍,最后在床单是浅灰色的床前站定。

    整体风格冷淡高雅,是路夕喜欢的调调,但枕头旁却放了一只粉红色的独角兽。

    床头的折叠储物柜里放着一排书,有乐理知识,居然还有高数。

    路夕见他看着自己的床,便走过来尴尬地解释道:“这个是粉丝送的。”贺钧潮却没有在意那个小东西,而是问道:“你现在在哪里读书?我记得你之前不是申请了宾大吗,为什么没去?”路夕沉默了片刻,只回答了他第一个问题:“读的同济,现在在休学,所以资料上没填。”他这个学历,放在训练营里绝对可以秒杀所有人了,但他却只字没提,甚至连导演组都不知道。

    “是……因为治病吗?”贺钧潮没来得及想其他,下意识地问道。

    路夕猛然抬起头看向他。

    贺钧潮避开他的视线,低声说道:“抱歉,戴蒙刚好有个朋友在你治疗的那家医院,是我不放心,托他去查了一下。”“所以那天你才会带我去演播厅?”路夕看着他道。

    贺钧潮像做错了事一般,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空气安静了片刻,他又忍不住抬眸看向路夕,眼神闪烁地问:“那些治疗,疼吗?”路夕从未见过他这么小心翼翼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不疼,又不是电击。不过还要谢谢你,我现在觉得好多了,起码没有再一上台就不受控制了。”贺钧潮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对他道:“对不起,之前在初评舞台的时候,我还误会你摆架子。”“没事。”路夕脸上很是平和,像是真的完全不在意的模样。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幅表情,让贺钧潮更觉难受了。

    “你当初离开组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贺钧潮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路夕怔了怔,说:“不完全是。”“还有其他原因?”贺钧潮看着他,眼神变得有些迫切。

    他知道路夕有多热爱UNI,也知道他有多不想放弃舞台。

    正是因为这个想法,在后来漫长的、没有光的日子里,他渐渐地明白了路夕的苦衷。

    时至今日,他想知道的并不是路夕的答案,而是怕他还有别的隐情。

    路夕看了他半晌,对他道:“pd,你还是好好做电影和音乐吧,我的事,不是你能帮的了的。”贺钧潮像是一只用坚硬的躯壳面对敌人的刺猬,在以为自己遇到柔软时,鼓起勇气去靠近他的那一刻,却发现对方也是一只刺猬。

    他被狠狠地扎了一身刺,可依旧不想放弃。

    “哥哥,别叫我pd,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他终于再一次,主动靠近。

    路夕的身体晃了晃,却还是移开了视线。

    他走到门口,拉开门道:“pd,该去做准备了。”贺钧潮在他床前站了许久,才往门口走去。路过路夕身边时,他停留了片刻,仿佛在等对方叫住他。

    但路夕却一直扶着门,一动不动。

    贺钧潮看着他的侧脸,一如既往美得如同雕塑一般,也一如既往走不进他的内心。

    他可以对谁都温文有礼,但也对谁都漠然疏离。

    半分钟后,贺钧潮离开了。

    路夕呼出一口气,靠在了墙上,眼睛里透出了些许茫然。

    刚过拐角,贺钧潮就拨通了戴蒙的电话。

    “喂,你在哪儿呢?”“啊,还在发感冒药,怎么啦?”贺钧潮烦躁地说:“别发了,来休息室找我。”戴蒙只好对正在帮他发药的秦皓宇道:“那个什么,钧潮他找我。”“所以这些怎么办,难不成你要让我发?”秦皓宇难以置信地说。

    戴蒙把箱子往他手上一放,双手合十道:“好人长命百岁,兄友弟恭,感谢感谢!”说罢,便先发制人地一溜烟跑了。

    秦皓宇惊呆了,一脸荒唐地看着一箱999,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走到过道上去的。

    戴蒙一路小跑到了休息室,问道:“怎么了,钧潮?”贺钧潮正坐在桌前,眼睛看着笔电,对他道:“下午帮我请个假,我就不去录了,反正其他导师都在。”“今天下午不是没有通告吗?”戴蒙疑惑道。

    “有别的事,还需要你帮个忙。”贺钧潮说。

    他在路夕的资料里,依旧没有找到他父亲的名字。

    原先他以为是路夕不想让人知道他家里的事,但现在看来或许并非他想的那样。

    书柜里的高数书,依旧选择和天华续约……贺钧潮差点把鼠标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