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终于明白那些人在朝着自己开枪前,心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了。

    ——显然,大家和我想的都是一样的。

    我成了舰长,飞船最后的舰长,亦是西娅最后的一个服务者。

    西娅说飞船能源不够,大概只能进行最后一次星际跃迁了。希望这次跃迁后,我能够找到合适的宜居性。

    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找到了也没什么用处吧。我实在想不明白,只剩下一个人的文明,这还能有什么继续发展的必要么。

    ……不行,不能再这么继续想下去了,再这么想下去,我怕我之后也活不久了。

    ——不行,运气还是不行。

    这颗星球上存在本土文明,虽然尚还荒蛮,但它依旧存在。

    飞船能源不足,只剩下了两成能源的核聚变电池再支撑不住下一次跃迁。而这颗星球也提供不了可用的能源,我好像只能留在这等死了。

    ——其实,认真算来还是有办法的。

    虽然这颗星球过于落后,不存在新兴能源,但只要我把源投入这颗星球,让它彻底溶于这颗星球的生物链中,我就能从这颗星球上获得额外的能源。

    ……毕竟,虽然它是武器,是能源,但归根结底,它却也是一种生物——一种被禁锢了基因、限制了上限的生物。

    碍于当年工程师建构西娅时打出的代码,它的道德还被困于逃亡前。它拒绝了我的提议,但为了库娅文明的延续,它最终同意了我的提议。

    果然,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那些构筑西娅时尚处于道德巅峰的工程师,掩藏于道德下的东西最终都是自私。

    比如现在,又比如当年的源。

    早知道如今会发展成这样的境地,当年就早该发动文明入侵。毕竟事态发展到现在,无论是这颗行星上过低的、不适合生存的重力,还是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文明,都不足以让我发动战争。

    ——我捡了一个土著幼崽。

    要是他们还在,估计得对我说我这是在违规,是在破坏行星上原有的生态。可惜,此时的西娅已不再对我的行为提出异议,它无条件默许我的所有决定。

    毕竟,在生存面前,所有其他的东西都必须得往后挪。

    ——其实这个幼崽看久了也就这样,我就算是玩游戏,也能在游戏里看到比它要来得更可爱、更具娱乐效果的动物。

    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年就不该为它改造飞船底仓。

    ——这颗行星上的土著居然学会了使用源,并给它重新冠上了灵气的名字,这比我预期里来得要快很多,我还以为我要扔个使用手册下去呢。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西娅显得格外兴奋。它觉得进化后的土著和我有着相似的基因,可以延续我们的文明。

    可是西娅啊,尽管我和被源改造后的它们有了基本相似的基因,但那基因中的细微不同就已然决定了我们会是两个物种。

    ……而且,就算是基因相同,我也不会承认他们是我的同类。

    如果真想延续文明,我完全可以造出思维逻辑相似的人工智能。最起码除了躯壳上虚假的基因,我和它们拥有了相似的灵魂。

    ——在把当年的土著幼崽放生的时候,有一个修士借着传送门进了飞船底仓。好在当年为了给那个土著幼崽造出一个合适的的环境,我在底仓造了一个完整的生态公园。

    看着它喜不自禁的表情,我难得来了兴趣。

    ——它又来了,在和去年同一个时间段里过来的,还特地带了同伴。

    它让我想起了源出现前的日子。那时候我养了一只卡尔兽,因为第一次养宠物而小心翼翼,连喂养食物都是定时定点。

    它们让我想起了它,毕竟当年它也是在每天中午的时候定时守在食盆边上,等着我投喂。

    ——我尝试往飞船底仓放入一些源的基础使用方法,也算是加快源融入星球的进度。

    可它们居然就为了这么点东西打起来了,打得还挺厉害。可惜西娅同情心作祟,在出结果前就把人扔出了飞船。

    当然,这也不代表我在责怪西娅,毕竟西娅的行为逻辑、包括那过剩的同情心都来自于最开始的我们。我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可惜西娅的同情最后都落了空,以至于最后看着都有些像是在多管闲事。

    毕竟在被扔出了飞船后,它们还是在打架,最终一死一伤。

    ——我最终决定延续秘境,毕竟它们每年定时定点等在那里的样子,确实有娱乐到我。

    可惜删选条件貌似尚未充分,有一个修士看透了笼子的伪装,看来下次得多加点限制了。

    ——无论是什么东西,看久了好像也就是那样。

    无视西娅的警报,我又再一次开始了思考。

    就只剩我一个人的文明,这真的有必要延续么。而我这样的文明,真的有延续的必要么。

    尽管基因相同,但我和过去的我几乎也能算是两个个体。除了知识、文字以及历史,我和以前的我没有一点相似。

    虽然碍于现实无法比对,但就如今的我和西娅的区别上来看,我在思维上甚至已经算不上是正统的库娅人了。

    或许文明的延续终会遇到文明变质的那天,但这样变质了的文明,真的是我们当年想要维护的东西么?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