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不住宗内元老,尚要请宗主早日归位、主持大局。”沈雁州道:“你放心,再等三日,若再寻不到……我自然回宗。正可借此机会,看看有什么人不安分。”程空合上眼,清冷卓绝的面容上泛起一丝忧虑,叹道:“若只撑三日,我与夏祯必定尽力而为——雁州,孰轻孰重,你千万莫要失了分寸。”沈雁州轻轻一笑,弯腰将那婴孩抱起来,小心翼翼托在怀中。那婴孩却半点不曾受到干扰,仿佛睡到地老天荒也不会醒转一般,仍是安安静静捏着小拳头,闭着眼安然大睡。

    沈雁州垂目打量那婴儿,柔声道:“我自记事起就无父无母,连名字也没有,每日在贫民窟挣扎求生,不见天日。七岁时被魔兽围困,承蒙义父、义母路过解救。原本是要将我送往宗内善堂做个记名dii精子罢了,若不是月檀……”沈氏夫妇自得了月檀,连出征讨伐魔兽也将这宝贝带在身边,那日在雁州城外救下个幼童,得知其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时便动了恻隐之心,原是商议着要将其送往问道宗辖下的善堂养育。

    彼时大人在客厅里议事,不过三岁的沈月檀却突然惊醒跑了出来,在房中哭闹不休,沈夫人焦头烂额也哄不住他。

    反倒是那小童一把抱起了沈月檀,轻声细语哄了几句,沈月檀便伸出胖乎乎小手搂住小童颈项,破涕为笑起来。

    沈夫人见了心中感慨,只道爱子与这小童有缘,何况细细一查,发现他四个脉轮都生了道种,资质好得出人意料,才将其收为义子,养在膝下。因是在雁州城捡回来的,故取名为雁州。

    若不是沈月檀当年横生这点枝节,沈雁州更无机会被宗主收为义子,得其悉心教导、照料。非但沈氏夫妇是他的恩人,三岁的沈月檀自然也是他的恩人。

    程空目光落在他怀中婴儿脸上,低声叹道:“你这报恩,未免太曲折了些。”沈雁州笑道:“做都做了,你如今又来说我什么?程先生真真是年纪大了,愈发啰嗦了。”程空沉了脸色横他一眼,自他怀中将那婴孩接过来,放回婴儿床中,冷淡道:“欲救之则先杀之,这等报恩的手法,我博览群书,也只见过阁下一人。”沈雁州仍是笑得怡然,随即却叹了口气,“只可惜功亏一篑……这肉身也白给他准备了。总之你与夏祯为我顶上三日,再寻不到他重生的迹象,我就先回宗内处置元氏余党。”程空道:“就以三日为期,宗主猊下若是逾期不归,我就只能撒手不管,先撤为敬了。”沈雁州失笑,抬手拍了拍他肩头,“你不跟着我,还有谁能满足你辅佐天下霸主的愿望?”程空肃容道:“善终如始,则无败事。沈雁州,愿你莫要被旁事迷惑,忘记当初与我许下的野心。”第6章交易清晨时分,沈月檀早早就醒了,只觉床铺硬邦邦硌得全身疼,模糊的思绪顿时清晰,短短一瞬,将前世今生、来日策略,俱又在心中回顾了一遍。

    前路漫漫,任重而道远,他不敢贪睡,思虑一停正要起身时,突然听见窗外传来两人对话声。

    两个照料花园的仆从正提着满篮子的枯叶在树下偷懒,一面小声闲聊,说的正是宗门大事。

    一个道:“……只说是暴毙了,然而真相如何,哪个不清楚,只不过不宣之于口罢了。”另一个叹道:“唉,魔门竟然猖獗到这等地步,连宗主都着了道。”前一人笑道:“老哥,这你有所不知,那小宗主年纪轻轻、娇生惯养,为人处世都一塌糊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全靠投了个好胎。”另一人喟叹愈深:“青宗主夫妇一世英名,儿子却是个付不起的阿斗,当真是天道薄清。”青宗主说的自然就是沈月檀之父沈青鹏。

    沈月檀只觉怒火腾腾烧出天灵盖,气得眼前发昏。

    他自幼受父母、良师教诲,勤于修炼、饱览群书,为的就是将来继承宗位,做个不逊于乃父的领袖。虽然仓促继位、经验不足,却自认行事仁厚、赏罚分明,纵使不敢称明主,也断不至被人诋毁得一文不值。

    往日里身在局中看不清楚,如今才知道他这宗主早就众叛亲离、声名狼藉,死了也无人牵挂在心。

    他正怒火中烧,又听见熟悉的名字飘进耳中:“……可怜那白樱,受了苛待也不敢声张,只能躲在无人处偷偷哭几场。”“这人小小年纪竟如此残暴,对白姑娘做这种事!果然是魔道的孽种!”“嘘!这话怎敢乱讲,不要命了!”那二人一时噤了声,停一停便说起了旁的事来,说着便渐渐走远了。

    白樱是沈月檀贴身的侍女长,负责照料起居多年,凡事尽心尽力。是以沈月檀待她和善,因她年纪略长,平素里都称其为白姐姐。却是半点也不曾苛待、折磨过她。什么彻夜罚跪、一言不合就拳脚相加、两年里磋磨死了三十四名侍女之类,更是血口喷人、无中生有。

    沈月檀便忆起事变之日的清晨,他见涅盘光冲天而起时,原是立时就要见人的,是被白樱故意倒泼了茶,污了衣裳,这才听从管事的建议改了主意。

    一念至此,沈月檀怒气全消,反倒心底生寒。他身边被安插了无数眼线,环绕了无尽恶意,他竟浑然不知,当真是死了也活该。

    若不是一宗之主死得不明不白,要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