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巢中,鬼面蜂不下数百,若是再算上往高处投掷的距离耗损、驱赶的范围与蜂群大小影响,合计要……”沈月檀接口道:“若是六重香,合计需五十五粒;若是四重香,效力不过四分之一,则需二百二十粒,仅炼制下限之数目,未免捉襟见肘,还是炼个二百五十粒较为妥当。”程空略诧异看他一眼,应道:“正是。”沈雁州笑道:“难得有人算得比程空快,程空,我这小朋友是不是聪明得很?”程空神色平静,说道:“敏而慎,很好。”沈雁州便笑逐颜开,仿佛沈月檀得了军师夸赞是天大的喜事,连他也与有荣焉一般。

    沈月檀难得见沈雁州如此看重一个人,心中颇不是滋味,却仍是礼数周到行礼道:“不敢当,程先生谬赞。”沈雁州又问道:“月檀炼香可有什么困难?”沈月檀又取出信纸,配方中的原料寻常,他信手配置不在话下,只是炼制手法颇多麻烦,便皱眉道:“请宗主拨个人帮我,我如今道力微弱,只恐炼制途中难以为继。”沈雁州颔首道:“好,我留下帮你。镜莲,你带几人巡逻,顺带捉几只落单的鬼面蜂回来实验用。程空,你带人回去协助夏祯……总不能拖得太久。”程空眉头微皱,突然抓住沈雁州一只手,探了探脉,声音便更冷了几分,冻得连在场的沈月檀也察觉了寒意:“宗主受了伤?”沈雁州混不在意笑道:“轻伤罢了,睡一觉就能痊愈,无足挂齿。”程空沉吟片刻,取了个青玉瓶交给沈雁州,嘱托道:“宗主切要以大局为重。”沈雁州接过瓶子道谢,又正色道:“若是抢到准提花,本座修为如虎添翼,谁还能有本事害我?这自然是以大局为重。”程空叹道:“你总能找出道理。”沈雁州大笑,众人遂各自别过,分头行事。

    沈月檀跟随沈雁州寻了个林中僻静之处,仍是以石丸开辟石室,俱摩罗童子兽却进不去,急得扒在门槛上咪咪叫。沈雁州站在门口,两手抱胸冷笑道:“咬了我还想进屋,做梦。你,往后就做只看门狗,有事切记大叫。”俱摩罗童子兽愤怒不已,后背黑毛根根倒竖,朝着沈雁州喵喵嗷嗷地叫了几声,却一直等不到沈月檀出面撑腰,只得沮丧垂下尾巴,爬上距离门口最近的一棵树,无精打采趴在树枝上打盹。倒当真充当起了看门的。

    沈雁州这才关了门,房中一时清凉静谧,令人觉出无限安祥之意。原来沈月檀又点燃了夜明琉璃香,站在书桌前全神贯注读信。

    他便盘坐在床榻上,服了程空给的丹药,凝神调息。

    待沈月檀将香大师所写的种种炼制事项牢记下来,沈雁州也打坐完毕,便起身道:“可有头绪了?”沈月檀已经取出所需的各色原料,林林总总摆放了满桌,应道:“要请宗主帮手。”他将研磨用的石钵石杵放在地上,石钵足有半人高,石杵比他个头高,沉得险些扛不住。沈月檀吃力将石杵靠在墙边,先将满满一盒妄言之种倒进了石钵中。那种子呈灰白色,粒粒如芝麻大小,散发出略显油腻的味道。

    沈雁州面容有些僵硬,问道:“所谓帮手,就是干苦力?”沈月檀未曾察觉他面色有异,又朝石钵里倒进一盒石缕果的种子,这种子则是黑中透紫的颜色。他用一根长柄的玉勺将两类种子充分混合均匀,一面应道:“正是……二百五十粒香锭所需原料众多,若是多次分批制作,未免差异太大,难以控制,不如一次完成。可惜我如今修为不足,用不了超大的磨杵,只得有劳宗主动手了。”他混完了种子,这才抬起头来,仍是满脸无辜纯良的神色,问道:“宗主?”沈雁州抬手掩面,缓缓走了过去,说道:“交给我就是,如何动手,你教我。”沈月檀便将炼香道内秘传的手法教授给了他,说起来不过是捣碎研磨的简单处理,然而只有一面研磨、一面往石杵中注入道力,充分渗入各色原料之中,才能将其研磨得细腻匀称,且也是第一道炼制,用以引出香料的药性、效用。是以手法细腻繁复,颇为考验人。

    然而沈雁州何许人?只需沈月檀言传身教,带动他的手操纵石杵运作,不过一时半刻便已尽数掌握了诀窍。

    为了方便操作,他立在石钵前,两手持石杵,沈月檀便被他两手圈在怀中站立,两只小小手掌按在他手背上,道力细弱渗透过来,令肌肤升起了异样的感觉。

    那小孩全神贯注、侃侃而谈,沈雁州的心思却早飞去了别处。娇小身躯搂在怀中,却偏生不带稚龄孩童的幼嫩,反倒比寻常成年人更稳重沉着,就连自衣领中露出的纤细脖颈也自脆弱里透出坚毅。

    生死磨难、命途多舛都是磋磨,遇朽木则摧之,遇金玉则琢之。如今他怀中这位沈月檀,眼见得就被琢磨成了精美温良的宝物。

    是以不知不觉间,连沈月檀一本正经传授技艺的言辞,落在他耳中也变了滋味:“这处要用力……放心,这石钵结实得很,只需尽全力捣下去。再顺着纹路徐徐转磨,次数不拘,直至触感滑腻即可……”沈月檀正讲解得用心,那人却突然松了手,后撤到一旁,他险些扛不住石杵,险些同往日一般脱口而出埋怨他。

    不等他开口相询,沈雁州突然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