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首席为首,诸位挚友不免生出了厌倦疲惫来。是以圆桌诸位商定,只留一位轮流治理六界,其余各位便安心睡去。金蟾亦在睡去的诸位挚友当中。

    岂料一觉醒来,非但大被同眠的挚友不见踪影,连六界都不见了。

    沈月檀道:“若当真如此,你分明记得十分清楚。”那金蟾叹气,幽幽道:“吾连自己姓甚名谁也想不起来呱……非但吾的名字,连首席大人、连吾诸位挚友的名字也想不起来咕呱。”沈月檀道:“那你可曾代掌六界?”金蟾一双金瞳眨了又眨,叹气道:“这个也想不起来呱。”它察言观色仔细打量沈月檀,突然叹气道:“你不信吾呱。”沈月檀早已改下蹲为盘坐,撑着下颌犯愁。

    金蟾所言难以令人信服,然而它能掌控弦力,单这一点足以印证五成左右。是以沈月檀沉思片刻,指着初六问道:“这小畜生有首席大人的气息?莫非是首席大人的后裔?”金蟾连连摇头,说道:“它所携带的气息薄弱,且并非源自代代相传的血脉,而是呱,源自……”金蟾迟疑道,“肉、肉里呱。”肉里?

    沈月檀心中一动。

    传闻侍奉神佛的俱摩罗童子生了叛逆心,忤逆神佛,因此获罪而被打入地狱界,要被关押至无量数尽头,地狱界存在一日,他就要被关押一日。

    俱摩罗童子自然不甘心,发下血誓要报复天人界,于监牢中将自己血肉之躯一片片切割下来,分尸而死。而后他分割的每一片血肉都化作魔兽逃出地狱界,散落于六界之中,被称作俱摩罗童子兽。

    初六若当真是俱摩罗童子的血肉所化,这俱摩罗童子与金蟾口口声声念着的首席大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抱着头,只觉千头万绪难以理清。

    索性又追问道:“金蟾,你如何能自如应用弦力而不受其伤累?”金蟾却怔愣道:“弦力?弦力是什么?”沈月檀道:“你……曾与挚友共同治理六界,为何不知?我修罗界修罗众修炼道力,地狱界地狱众修炼狱力,六界之力各不相通,唯有弦力如同本源,能化为六界之力……”他炫耀一般说了半晌,却见那金蟾依然呆愣愣浮在水面,愣愣问道:“六界之力,并无不同,为何……要改这许多名字?”它不由叹道:“这就算说破天机?若是首席大人在,谁敢管我畅所欲言……”话音未落,沈月檀也愣住,随即一道金光当头降下,二人只觉天旋地转,骤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哪里有什么冰晶一般的三足金蟾?唯有沈雁州睡意正浓,连眼睛也未睁开,却倾轧在他头顶,两手上下,摸得肆无忌惮。

    沈月檀被他摸得心猿意马,只得竭力分心回忆见到那金蟾的种种细节,先前对一些事困惑不解,如今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原来……如此……啊!”要害被捏,沈月檀不由身姿一颤,随即惊呼出声,这才回过神来,见沈雁州睁开了眼,似笑非笑看着他。他期期艾艾道:“雁、雁州哥哥,我做了个怪梦。”沈雁州往床头看了一眼,说道:“不是梦。”沈月檀大惊,顺着他视线看去,果然茶盏少了一个。他忙东张西望要找那只被泡了半晌的金蟾,沈雁州哪里容他心不在焉?又径直拽到怀里,强硬侵入征战了起来。

    沈月檀分明有心事,呜呜嗯嗯抵抗了几次,便也随他去了。

    事了之后他再去寻那金蟾,又命初六前去找寻,却终究一无所获。

    尽管如此,他自那金蟾处所得,却也足够颠覆六界。

    二人又休养、缠绵了两日,沈雁州再收到程空传来的书信,先草草扫过一遍,不由攥紧了拳头,暗骂道:“……那个蠢材。”沈月檀头枕在他腿上吃樱桃,心不在焉问道:“谁是蠢材?”程空自然不能是蠢材,沈雁州将问道宗的变故前后一说,笑道:“当真是佛祖慈悲,报应不爽。”沈月檀皱眉道:“斩草需除根,沈提堂兄意外得了个馅饼,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叶凤持又指望不上……”他愈发担忧,忙抱着沈雁州手臂,“雁州哥哥,我们回去。”沈雁州道:“回是自然要回的,今日就出发。然而却要先去离难宗……”沈月檀才要反驳,突然顿了一顿,“莫非、莫非是阿修罗王登基之事??”沈雁州叹道:“非但如此……香大师也在。”沈月檀只得先与沈雁州一道返回离难宗。

    一路奔波不提,待抵达离难宗时,沈雁州也察觉到气氛与往日有所不同。

    离难宗与双河城外的问道宗不同,是彻彻底底隐匿于崇山峻岭之中的。

    景色雄奇险峻,令人胸怀豁然开朗。

    沈月檀却顾不得欣赏,一心要见香大师,将满心的困惑理个清楚明白。

    程空迎接了宗主,在沈月檀询问时竟顿了顿,才说道:“香大师在……封禅台。”临时搭建的封禅台高千丈,有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密密麻麻刻满符文阵法,能封闭一切法术、法宝。是以若要抵达台上,除了一口气冲到顶外,别无他法。

    沈月檀如今痊愈,又经在铜宫中刻苦修炼,如今迈过台阶,一口气冲了上去。

    沈雁州放他先走一步,却立在原地,若有所思看向程空,“这倒是少见,先生隐瞒了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