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宗主仁善,却将照料孤幼的育婴堂尽数关闭;那几个长老素来眼里只有世家大族,眼前利益,何曾将黎民百姓放在眼里过却反倒舍了巨额钱财做这事这其中必定另有隐清。”沈月檀说得缓慢,心中却已转过了无数念头,突然问道“育婴堂中的孤儿成年之后,都有什么出路”沈提放下茶盏,因二人谈得机密,屏退了众人,只得自己取茶壶添水,一面笑道“你也想到了我大略查过,年满十四岁后,但凡生了道种,无论男女,都可投效勇健旗下的修罗军。若是未生道种,则从事些农事手艺,安置在各地泰半去填城了。”魔兽潮涌,往往能屠尽城邑、令街巷十室九空,形同荒城。然而若就此废弃一城,附近的驻守军队给养便难以为继,最终只会令疆域版图日渐紧缩。是以修罗四域皆会许以免税、发放钱粮、住屋等扶持措施,广招流民、难民、罪犯诸般人等,重新前往荒城扎根居住、垦田行商,此举便谓之填城。

    沈月檀又留意看了那卷宗内记载,却模糊概略,只有历年全宗各地出入的总人数,再往前一翻,能追溯到数百年前,可见这措施由来已久。

    他想了想又问道“这一本恐怕只是总册,每年多少人投效修罗军、多少人填城,约莫是记录在分册之中。只是想来堂兄这里并无分册”沈提叹道“是为兄无能。”沈月檀以指尖轻敲案册封面,他任宗主时虽然理事不多,毕竟自幼跟随沈青鹏身边,耳濡目染,对这些印记极为熟悉。

    六枚问道印,乃是最顶级的机密,主事者权力极大,除宗主之外无人可号令。沈青鹏去世之后二十余年间,宗内各堂各殿皆被鲸吞蚕食,成了几位长老的囊中之物,沈提即位不过月余,能将阿兰若堂与断罪堂收服已是过人之能。若要全宗臣服却还早了些。

    沈月檀亦道“堂兄何必妄自菲薄,倒叫我无地自容了我倒有个主意。”他本以为沈提会问一句,谁知沈提却如早料到了一般,略略扬起眉笑道“内部攻不破,就从外部下手。我已安排人手去了几处育婴堂,假以时日,多少能有消息回传。”沈月檀笑道“不愧是堂兄,早已算到了。我往罗睺罗域的路上,也有数间育婴堂,路过时设法调查,若有消息,定会上报给堂兄。”沈提道“随手为之无妨,切记不可误了行程。虽说是去见沈雁州,这旨到底是勇健王下的,你若拖拖拉拉、消极抗旨得罪了勇健王,沈雁州也鞭长莫及。”沈月檀噎了噎,他这点心思也被沈提看透,不觉耳根发热,摸了摸鼻翼,嗫嚅不知如何回应。

    沈提见他不说话,只得又叹道“大伯父做了违背常理之事,你毫不犹豫,就信任他是另有隐清,为何沈雁州就不行”沈月檀自然也不懂,只怔然应道“堂兄所言甚是为何沈雁州就不行”二人相对无言。

    过了片刻,沈提才换了话题,问道“炼香居都安排好了”沈月檀道“是,师父闭关已久,平日里都是刘喜师兄理事,是以维持原样即可。白桑若是在世,我带上白桑也就够了。如今有那小猴子随行,他虽然别的本事不行,打架却是一把好手,尽够我防身了。”沈提秀丽双眉皱得极深,白桑之死疑点重重,隐约指向了离难宗,然而草灰蛇线,尚不足为人道。只得斟词酌句,说道“白桑所受的致命伤,是苏绿腰惯用的手法,然而那日之后,再寻不到苏绿腰的蛛丝马迹,整个人消失得彻底。”沈月檀却毫不迟疑说道“不是苏绿腰。”这便轮到沈提愣了愣,笑叹道“何以见得”沈月檀垂了眼睑,忆起那少女往昔行径,说道“她只恨沈家人,白桑不姓沈。”沈提不知如何应付,正筹措词句时,沈月檀又苦笑道“我疑心是沈梦河干的这才找人给他下了毒。”沈提扬起一边眉毛,诧异道“当真是你”沈月檀道“是,且有意留了些微蛛丝马迹,沈四夫人就上钩了我原本给她留了退路,若是一心要为沈梦河解毒,威胁我也罢、哀求我也罢,到底有几分血脉的清分,我便给他解了。”沈提叹道“她却一心要置你于死地。”沈月檀慢慢冷笑起来“她以为沈梦河中的不过是腐蚀肉身的三品浮提金檀香,连修医道的葛长老也能解决。却不知我这方子是改过的,世间除我之外,无人能解。若以寻常手段处置,治得了皮肉伤,却防不住毒入腠理,能销脉轮融道种,叫他此生只能落个肉体凡胎、将道统彻底断绝。也省得他同他娘整日里念着要夺这人那人的道种。这香我还剩了些,同其余各色香药都交给梅梅了,以备不时之需。”若说他手段毒辣,到底留了沈梦河性命;然而若说仁善,却又将这世家子dii精彻底毁成了废物,生不如死。

    沈提索性不再纠缠这话题,只道过谢,便转而唤了人进来,传令去寻刘崇刘昶兄dii精前来候着,这才道“这二人往后就由你调遣。”沈月檀忙推辞,沈提浮现出一丝苦笑“实不相瞒,他二人在十绝阵中经历了大劫如今常被人为难,倒不如跟你离开宗门清净。”沈月檀这才想起来,那兄dii精二人在十绝关中,因孕育界灵,而行了大逆不道之事,仔细算来还是被他连累的。便点头道“如此就多谢堂兄。”二人又商议了些琐事,刘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