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媒积累修为。然而人力有限、大道无穷,若囿于一具躯壳,以身为洪炉则难成大道。第八轮在体外,可得真知真见、再无虚妄障目,便是以天地为洪炉的修炼之道。”自乾达婆王提及第八轮,降神香突然加速燃烧,一句话之间就烧到了不足一指长,且越烧越快,眼见就要燃尽。

    乾达婆王似也察觉了,语速也随之加快,说道:“破而后立、无中生有;一法既通,万法皆可;积恶行则结业,积善行则结果……我言尽于此……”线香燃尽,烟云消散,漫天天花自然也散了干净。沈雁州摊开手,降神香烧得丝毫不剩,连灰烬都未曾留下一星半点,一切恍若梦境。

    只是乾达婆王的一字一句,都尽数记在了二人心中。

    沈月檀总以为自己虽然少时多舛,大体还算顺遂。既得遇名师,又幸获至理,却想不到人外有人,如今看在眼里,委实有气。

    沈雁州虽然幼年时颠沛流离、少年时受尽压迫,却换来离难宗、问道宗两宗的支持;虽为救人而自毁道种,却反倒因祸得福,得天人亲授第八轮修行之法。

    如若一路只需阔步前行,这世间再无任何阻碍他之物。气运之强,天下无双。

    沈月檀不由生出了几分嫉妒与慌乱来。

    仿佛他耗尽力气追奔,那人依然越行越远,只留下一个冷淡漠然的背影。总有一日,就连背影也追不上。

    ——凭什么?

    沈雁州一心想着乾达婆所言,未曾留意沈月檀神色阴郁,只沉吟重复道:“破而后立、无中生有;这一句出自大五经中。积恶行则结业,积善行则结果;这一句我也见过……”他去靠墙的书架上取了本破旧的书册,熟门熟路,显是平日里取惯了的,则是摄政官往日里不离手的一本闲书。那书册封面空白,书页发黄陈旧,颇有些年头。沈雁州小心翻至中间某页,快速一扫,颔首道:“果然是这里。”他递给沈月檀看,那却是个近似于胡诌的野史逸闻,不足千字,唤作《天帝除魔说》。提到六万年前,曾有一名强大天魔作乱六界,荼毒苍生、杀人如麻,更企图吞噬六界。天帝与其大战百日,将其斩首。那天魔却是个不死之身,天帝便将它双手双腿也一道斩断,镇于天人界,身躯镇于修罗界,左右手臂、左右足则镇于其余四界,以那天魔永世不得超生,换来六界安宁、功德无量。

    倒有大半篇幅在为天帝歌功颂德。

    唯有“一法既通,万法皆可”这一句,沈雁州自嘲读书少,倒是不知出处,少不得要去请教程先生。

    沈月檀敷衍应了几句,只低头去将八角香炉、佛牌等物收回囊中,沈雁州这才见到他脸色不好,上前按住他双肩,柔声道:“难得修炼有了头绪,圆圆为何不高兴?”沈月檀道:“我自然是为雁州哥哥高兴的,只是这提示模棱两可、不知所谓,降神香一月又只能用一次,若要追问,还需忍耐足足一个月,且还不一定问得到头绪。这样一来,难免……心浮气躁。”沈雁州安抚几句,取出一枚白玉地鎏金令牌放到他手里,说道:“这几日暂且歇着,稍后我命人将库房账册交来,你瞧着有什么得用,只管去我私库中取……”沈月檀反手将那令牌塞进沈雁州腰带里,板着脸道:“蒙陛下错爱,卑职愧不敢当,断不敢从命。”沈雁州暗暗叹气,虽然尚不明缘由,但这分明就是不高兴了。

    他待要追问端倪,却听见门外传来动静,有贴身侍从急急前来禀报道:“叶凤持公子与温桐公子起了冲突。”这消息未免匪夷所思,纵是沉稳如沈雁州也难免呆然:“谁?”沈月檀问道:“温桐是何许人?”二人由侍从领路,带着一队黑曜军前去纠纷现场时,沈雁州叹了口气,苦笑道:“温桐在罗睺罗王域的名气,与叶凤持在勇健王域有些相似:五脉轮资质的少年天才,悟性绝佳,性清稳重自持,且他出身名门,祖父任九司之一,多位父辈在军中担任要职,母亲则是罗睺罗排名第一的宗门——清净檀宗黎宗主引以为傲的三名亲传dii精子之首。”此人天资与叶凤持旗鼓相当,起步点却令这农家子望尘莫及,谓之人中龙凤、天之骄子,端的是金尊玉贵,令人艳羡不已。只是叶凤持也好、温桐也罢,这等千金之子,素来行事四平八稳,为何见面第一日,二人就生了矛盾?若出来闯祸的是那小猴儿,反倒令人想得通。

    沈月檀跟着一群人行色匆匆,一面若有所思道:“这样的人才,做个阿修罗王也足够了。”沈雁州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心中微暖,哪怕他心中生着气,却也不妨碍担忧着自己,于是嘴角不觉弯了弯,抬手在那青年后脑抚了抚,果然被一掌拍开。沈雁州不以为意,笑道:“圆圆有所不知,罗睺罗王域有一则神谕,七大世家与修罗九司的血脉,都是不能当王的,此其一。”他见沈月檀露出好奇神色,这才续道:“其二就更简单了,正如乾达婆王所言,四大阿修罗王,各司其职。罗睺罗王则司卫戍之职,若有大战,必定身先士卒,风险最高。一言以蔽之,不过是勇健王、罗骞驮王与质多罗王合力供养的金牌打手罢了。世家求稳为上,若以温桐换王权,代价过高,得不偿失。”沈月檀暗中叹气,沈雁州耗费多少年月心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