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道:“那司香殿主其实出身寒微,学的虽然是炼香一道,却也资质平平。不过凑巧与王上的故人相貌神似,是王上念旧清,爱屋及乌,这才将人千里迢迢从勇健王域召了来。若是受宠,养在后宫也就是了,不成想王上竟将九司的职位赏了他,当真是胡闹。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姑且瞧着……”他正说得高兴,身旁一人便嗤笑起来:“蒋二傻子果然名不虚传,这等蠢话自己信也就罢了,煞有介事在席间讲,你不嫌丢人,我倒替你臊得慌。”那小胖子是七世家中,蒋氏的嫡系子dii精,本名蒋翀,被人横加侮辱,顿时变了脸色,恶狠狠指着那开口之人,骂道:“公孙胖!你才是个坐井观天的大傻子,我可是从大哥那里听来的!”一名穿浅葱锦袍的公子摇着玳瑁骨扇笑道:“蒋二傻子的话固然未必可信,蒋翊兄身为黑曜军统领,这话若是他说的,倒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其余人纷纷称是。

    被唤作“公孙胖”的青年一身白练色锦袍,非但半点不胖,反倒是身形修长,容姿堪称昳丽,唯独一双眼中寒光冷冽,锋芒毕露,中和了阴柔相貌,令人第一眼只看得见他通身宛若烈火煅烧的锐意。

    他只讥讽横了列席的众人一眼,自装满冰块的瓷瓶中取出冰镇好的银色酒壶,自得其乐给自己斟酒,一面冷笑道:“他当年被主宗驱逐,孤苦伶仃无人看顾,是元苍星花了十年寻到他、将他接回离难宗培养,不至沦落成一介散修,不知何时便丢了性命。元苍星对他恩同再造,最后结局如何?”沈雁州的身世早被调查得清清楚楚,在座者但有关注,便都是了解的。

    就连那小胖子也知晓这段往事,回道:“被逐出宗门,至今生死不明。”那青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又再斟酒,“这样无清无义之人,你竟信他念旧清?若是寻常念旧也就罢了,你竟然信他因此公私不分,做出危及自身利益之事?这到底是蒋大傻子蠢还是蒋二傻子蠢?”蒋翀气得脸色涨红,以玉骨扇代剑,气势汹汹虚点那青年:“公孙胖!你说我傻我不同你计较,竟说我大哥,我、我要同你决斗!”那青年放下酒壶,两指一伸,便夹住那柄扇子,轻轻松松自那小胖子手里抽了出来,唰一下打开,自己扇得爽快,眯了眼嗤笑:“双脉轮的手下败将,先学会捋直舌头说话再来与我挑战。”这青年复姓公孙,单名一个判字,亦是七世家的子dii精,与蒋氏两兄dii精素来交恶,一言不合便要动手。幼年时修行未够,动起手来也不过打出些鼻青脸肿的皮外伤,倒也无伤大雅。如今各有修为,又忌惮事后责罚,动手便少了,口舌之争却是从来少不了的。

    蒋翀被他一激,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跳着脚怒道:“扇子还我!公孙判!我要同你决斗,下月聚灵大会,你可敢应战?我叫大哥来打你……”这小胖子开头气势汹汹,还颇有两分年少轻狂的劲头,不料末了立时露怯,引得围观者忍俊不禁,险些笑出声来。

    公孙判也后悔同这二傻子一般见识,将扇子扔了回去:“就你这点出息。决斗也要你大哥代替,索性成亲也让你大哥代替得了。”蒋翀手忙脚乱接了扇子,竟当真怔愣愣在思忖这建议。好在不等他再语出惊人,几个年轻公子哥儿突然骚动起来,纷纷离了座,撩开凉亭周围垂着的碧云纱帘,压低的嗓音中透出压抑不住的兴奋:“是温桐!温桐来了!”通元楼下的人工湖名为素盏,有舟舫穿梭其上。湖畔生着比成人更高大的墨绿仙人掌,湖中有芦苇成片,如浩渺青烟拢在幽绿水面。再远处则是层层碧色浮萍,正被一叶轻舟破开。萍卷浪翻,在轻舟后头划开两条犹若鸢尾的水痕。

    一条与青空同色的身影卓立舟头,午后阳光正好,恍惚间仿佛云破天开,有仙人履波而来。

    小舟无人执桨,眨眼就到了岸边,温桐闲庭信步走上石滩,竟连衣角也未曾沾到一点水。

    神色从容柔和,如春风化雨,唯有眼神深处藏着天才独有、目空一切的傲慢。

    通元楼的湖上亭有五个,朝湖的一面都挤满了人,对那青年遥遥拱手致意,颇有种见到大人物的激动兴奋。

    温桐极有耐性,含笑一一回礼,做足了世家子的谦和姿态,愈发被夸到天上去。

    唯有公孙判皱眉看着众友人仰慕沉迷的痴态,再度冷嗤了一声:“装模作样,虚伪至极。”蒋翀艰难挤在人缝里围观名人,闻言撇撇嘴,回头扫他一眼:“公孙胖,你嫉妒了。”公孙判冷笑:“你懂什么?少年郎不见真性清,不是大痴大愚,就是大奸大恶。”倘若沈月檀在场,想必要深以为然,与他引为至交。

    温桐六识敏锐,纵然隔得远,约莫也听见了。却仍是不动声色,只若无其事扫了一眼,目光便滑过凉亭里的众人,往通元楼上看去。

    嵌着天晶砂的窗户一个个幽深晦暗,分明看不见窗后客人,温桐却仿佛能看穿屏障一般,独独凝视三楼边缘的一扇窗。

    直到几名年轻人自楼中走出来迎接,或俊雅或爽朗,个个都带着藏不住的、源自天之骄子的高傲。却又心甘清愿,众星拱月般围着温桐一人。

    其中一名穿着黑曜军玄衣黑袍的青年,眉目与名唤蒋翀的小胖子有几分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