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绝不能外泄,你切不可一时忘形说漏了嘴。”公孙光眼中的晶亮火苗如乍然遭遇当头凉水淋下,顿时熄灭了。

    他用力点头,期期艾艾道:“我、我自然知道分寸。”公孙判对这幼dii精知之颇深,只看那少年眼神闪闪躲躲,便知晓他如今正不服气,不过是口是心非应付兄长罢了。公孙判不由心中暗暗叹息,此间事了后若是侥幸生还,少不得先去提醒沈月檀一句,莫要追问配方,连累公孙光触犯族规。

    公孙光不等他再教训,急忙指着墙外讶然道:“哥哥!快看!”一旁几位青年也惊讶出声,又是怔愣、又是交头接耳,皆在互相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公孙判也朝墙外看去,才发现短短几句话间,那凶物群中已是异变丛生。

    一头壮硕高大的玄黑饿鬼腹部鼓鼓囊囊,也不知吞吃了多少血肉,此时突然全身肌肤上有经脉鼓胀凸出,随后怦然炸裂,血肉飞溅四射,竟是自内而外,炸得粉身碎骨。

    大大小小的饿鬼竟如爆竹般炸了起来,仿佛过年一般热闹。只是满场血肉横飞,却是跟赏心悦目的烟花爆竹半点沾不上关系的。

    公孙光脸色隐隐发白,忍住喉头欲呕,下意识抓住了兄长的衣袖。

    炸开的血肉渣散落四处,一半被魔兽吞吃了,一半被饿鬼吞吃了,魔兽若无其事,周身魔气反倒愈发浓厚一分。饿鬼中却又有一半再度炸裂开来。

    且那魔兽十分挑食,总先捡着大鬼下手,故而这一番厮杀下来,大鬼所剩寥寥无几。而足以喂养出大鬼的众多小鬼也被魔兽抢夺,若要见识更强力的大鬼诞生,眼下尚且遥遥无期。

    魔兽群同饿鬼不同,吃饱了便不再进食,只同饿鬼厮杀,是以数量逐步减少,眼看是要灭群。然而饿鬼也半点占不到优势,虽然满地血肉,却是吃了便炸,炸了又吃,竟是个两败俱伤,谁也讨不了好的结局。

    沈月檀直至此时,紧皱的眉头才稍稍松缓下来,长出了口气。

    六道不通,是以饿鬼吞吃魔兽,导致魔力入体。魔力与鬼力互斥,虽有妨碍,本不致死,然而那饿鬼贪食无厌,终究令魔力积累过多,以至爆体而亡。

    那群魔兽却不同,曾将含有狱力的灭魂香当做大补之药,可见其食用修罗界的道力、地狱界的狱力皆可化为己用,如今吞噬饿鬼,多半也能转化鬼力。若是他判断有误,不能转化——魔兽、饿鬼都是凶物,这两者鹬蚌相争,对修罗众而言自然都是好事。

    也有五成可能性,是那饿鬼也有本事能化用魔力,此举等同火上浇油,令危机加深。沈月檀此举形同豪赌,却不必叫其他人知晓了。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当年总以为行事稳妥才是上策,只求无过,何曾想过如今竟如赌徒般一次次孤注一掷——到底被沈雁州带坏了。

    总而言之,总算是安然化解了这一次危机。如今两者只顾着自相残杀,沈月檀便跳下雕像,周围人迎了上来,眼神中既有钦佩,又有感激,倒比最初看他亲切了许多。

    公孙判也领着dii精dii精上前,笑道:“殿主好计策,竟随身装着一群魔兽,寻常人何曾想到有这等准备。”这青年话里有话,沈月檀何其通透,一听就明白,不由苦笑:“侥幸罢了,我在外头历练时,乍然遇到魔兽潮,所幸带了佛母之匣,便灵机一动将其收了。却一直犯愁要如何处置,才留到了今日——你放心,师罗城中自然有阵法压制,纵有人偷运魔兽进城,至多得以放出十头魔狮,法宝就被封禁。这法子是行不通的。”公孙判耳根一红:“我……咳在下未曾担心过。”沈月檀却赞道:“难为你见微知着,立时就担忧师罗城的安防漏洞,修罗域若个个年轻人如你这般有心,何愁魔兽不灭。”公孙判愈发别扭,这殿主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说话却一派老气横秋,形同长辈,令他颇为不服。

    然而此人身为司香殿主,他却也只能道谢。

    沈月檀又将长弓递还,一面道谢:“多亏有公孙公子良弓相助。”公孙判也客气应道:“一点小事,何足……”公孙光自然而然上前替兄长接过长弓,那边厢二人话未完,他手中长弓已经扑通落在地上。

    那少年忙弯腰使力提了两下,苦着脸道:“太重……”公孙判的脸色便愈发精彩了,他自幼习武,如今初窥四重天境界,弓重六百斤,拿在手里早就习以为常。沈月檀使起来举重若轻,不见异样,反倒令他忘了一件常识——制香师多半是提不动他这弓的。

    因他平平常常递过来,连公孙光都被误导,以为不过是百余斤的新丁训练弓,这才出了个乌龙。

    沈月檀也是一时失察,忙去捡弓,公孙判已先他一步捡起来,一时间心头百感交集,反倒说不出什么来。

    遂只好换了话题:“殿主,既然你说出路在头顶,不如先遣人往上探路。”修罗众除非修到九重天境界,否则只能借助外物飞空。而飞空的各色法宝、灵兽自然是少不了的,这些青年俊杰随身总带着几个,是以若要飞遁,倒不在话下。

    唯一担忧的不过是先前神识外放得远了,遭遇消解,也不知是什么陷阱。

    沈月檀略略颔首,为今之计,哪怕有危险,也只得去闯一闯。

    便有数人自告奋勇,要做先锋探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