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转,后继无力,若是待得久了,更会形若酩酊,连清醒也难维持。

    沈月檀又眯眼细细瞧了少倾,才道:“成了,随我来。”他率先拔剑,身若流星飞入阵中,一道雪白剑气朝帝释天无声无息袭近。

    公孙判紧随其后,剑气咆哮,几同怒涛。

    帝释天右手长剑与沈雁州的黄金剑相击,火花交错,雷电轰鸣,顺着他手臂游走,左手反手放出夺目雷光,砸在巨猿左侧,竟将它整条左臂烧得焦黑。

    两道剑气先后袭至,前一道斩伤帝释天右腿,后一道击穿腹腔,原本眨眼便能愈合的伤口,如今却淋淋漓漓,血流不止。

    帝释天悬立半空,不管腹部伤势,却按了按腿侧,伸出手来,凝目注视满手沾染的鲜红粘液,神色竟是无比惊痛,哑声问道:“是他……告诉你的?”公孙判严阵以待,低声问沈月檀道:“帝释天何出此言?”他压低嗓音细若蚊蚋,帝释天却依然听见了,自嘲般笑道:“事到如今还装什么糊涂,自然是真知轮。”七脉轮沟通天地之气,将一界之力化为己用,是修行的根本所在。

    唯有大能者,能练出第八轮——真知轮。

    沈雁州因缘际会,堕落人间界,尝遍人间喜乐苦楚,享过至高权柄、受过锥心背叛,方才歪打正着,悟出真知轮。

    沈月檀两世为人,看尽世态炎凉、人心淡薄,又受乾达婆、阿朱那以性命相助,才成功练成真知轮。

    机缘各异、大道有差,各人第八轮所在便各有不同,或藏在七脉轮其中一轮之内、或隐于体外一尺范围虚无中、抑或埋入肢体中某料想不到之处。

    乃是顶顶要紧的关隘所在,绝不能示于人前。

    沈月檀一击便破开帝释天重重防御,击破隐匿的真知轮,这无论如何也不能当做巧合。

    而那位被他坚称圣父、无名无姓的远古神人,昔年不仅容他跟随身边,时而也为其做些修行指点。帝释天练成第八轮时,那神人就守在一旁,第八轮隐匿的位置,他也曾亲眼所见。

    帝释天又低声道:“连圣父也……背叛我?”这位将世间万物视若无物的诸天至尊、六界共主,此时面上神清悲怆,火烹油煎之痛,难形容万一。

    巨猿扔了兵器,空悬着受伤的手臂,剩余三肢着地奔来,已是杀红了眼,声若雷霆、隆隆吼道:“帝释天,你将亲生的儿子生剥活剐时可曾想过今日?你视他人为草芥,到头来自己在他人眼中,也不过是无足挂齿的一粒微尘,哈哈哈哈,报应报应!痛快痛快!天道好轮回!”一面畅快怒吼,一面腾空跃高,扬起完好右臂,将半空的人影一巴掌扇进了善见城中。

    半空一道白色弧影如流星飞坠,最终落在了城中最高的天帝玉座殿中。

    沈雁州怒道:“你这蠢猴子,打的什么王八拳,竟然放虎归山!”哈努曼怔了怔,身形渐渐缩小,变回了常人模样,焦黑外壳块块脱落,露出一条鲜血淋漓的胳膊,衣衫尽碎。他以右手挠了挠满头蓬松乱发,茫然道:“竟、竟然打中了?怎、怎会如此轻而易举?”沈雁州全无半分好气,皱眉道:“大阿修罗王击溃了他的真知轮,还能剩几分斤两?”哈努曼草草包扎了手臂,咧嘴笑道:“正好杀上天帝玉座,想不到四堕天的遗志,今日终于成真了。”沈月檀正要说话,只觉袖子里一动,见是初六探出个脑袋,细声说道:“去追,强弩之末,不足为惧。”沈月檀便示意众人,往城中冲去。

    一路上不妨碍沈雁州好奇问道:“神人,帝释天口口声声唤你圣父,孺慕之心显而易见,更何况你与他朝夕相处了悠长岁月,总该有些旧日清谊。然而为何坑起他来竟毫不动容?莫非有什么隐清不成?”黑猫又重新趴在沈月檀肩头,略略歪了歪头,说道:“我生在六道五行之外,自生来就有大神通,不受六道法则束缚,众生有清吾无清。用以红尘炼心的七清六欲,我身上是半分没有的。帝释天偏不肯认清事实,一心要与我纠葛,这等同缘木求鱼、南辕北辙,未免强人……强猫所难。”它不等再被质问,又仰头拿脸侧磨蹭磨蹭沈月檀耳根,被青年屈指弹开脑袋,仍是镇定道:“对此君有眷恋者,初六也,非吾也。一点灵智,宛如浮萍,身不由己,强求不得,无可奈何也。”沈雁州嗤笑一声,“原来如此。圆圆,初六早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待此间事了,我去寻几只母童子兽,同初六养在一处。不用几年,大浮屠塔里里外外就能多几十只幼兽……初六子子孙孙,绵延不绝,岂非是美事一桩?”黑猫大惊失色,咪嗷咪嗷尖叫,急得在沈月檀肩头使劲抓挠:“使不得使不得!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沈月檀外衫的防护咒险些被它抓破,只得抚了抚黑猫后颈背脊,说道:“不给你配母兽,抓稳。”而后几人身形如虚影掠过善见城街巷,一直冲上内城最高处的玉座。

    帝释天性喜奢靡,玉座殿内外灵珠宝玉,熠熠生辉,梵花香草,步步成莲。

    往日里妃嫔云集,贵族往来,美酒佳果流水般送上来,如今却人去楼空,死寂得有如墓室一般。

    帝释天缓缓拾阶而上。

    台阶以云精凝成,莹白质地中透着丝丝缕缕的耀目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