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自己是又冷又饿,问要不要去吃火锅。

    穆聿摇头,说不放心周荔,得先回学校去。

    张维把视线投向孟桀,孟桀皱皱眉刚要开口说不去。张维直接忽视了他,看向余夏,问道:“夏夏一起去吃火锅吧。”余夏冷不丁听到这称呼,隔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是在叫自己,立刻连连点头说:“好啊,好啊,我要去。”孟桀嘴唇微动,眉头拧了拧,沉默下去。

    去的是附近的火锅店,这个点人还很多,服务员带他们进去,孟桀走在余夏身后,稍稍低下头,凑到他耳边问:“又饿了?”余夏耳朵发烫,支起手肘抵了一下孟桀的胸膛,他侧过头小声说:“不要拆穿我。”在沙发里坐下,左上角是扫码点餐,张维说他请客。他们点了一个鸳鸯锅,张维要了两份牛肉和虾滑,问余夏要吃什么,余夏想了想说:“我不爱吃羊肉,其余都行。”“还真巧,小桀哥也不爱吃羊肉。”余夏朝孟桀看去,孟桀抬起头来,朝他看去,余夏立刻低下头,跟捉迷藏似的。

    张维的视线在他俩身上打转,突然问:“余夏,你这个琴弹得可以啊,听了几遍,就和我们那么合拍。”余夏面对孟桀时的厚脸皮在对着别人时就不太有用了,他不好意思道:“我以前是学过几年钢琴,不过后来没学下去,改金融了……”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现在应该是失忆的状态,立刻捂着额头,装模作样道:“头好疼,我不太记得了。”他演技拙劣,但张维是个二缺,还真的被他给骗到,慌慌张张问:“你怎么了?”余夏偷偷摸摸掀开眼皮,就看到孟桀低着头,好像没注意到这边。

    隔了会儿,服务员把鸳鸯锅给端了上来,张维刚才喝太多水,问了厕所在哪里就出去了。

    桌上就剩他们两个人,余夏心里打鼓,慢吞吞抬起头。

    孟桀正在看手机,有人把他们刚才在酒吧里演出的视频传到了网上,有个也是玩摇滚的朋友发给了他。他戴上耳机,听着里头的鼓点声音。

    余夏叫了他两声,他才感觉到,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睫毛下,瞳孔的颜色很深。

    摘下一边耳机,孟桀问:“怎么了?”“你刚才……”余夏欲言又止,转而问道:“你在看什么?”“刚才的演出。”孟桀摘下一只耳机丢给他,耳畔响起震耳的摇滚乐,余夏的心好像被猛地撞了一下,身边有人坐下,薄荷味的烟味浅浅淡淡萦绕在他身侧。余夏的耳际发烫,戴在左耳的蓝牙耳机被摘下换到了右耳,孟桀的手指在他皮肤上停留几秒,而后是孟桀的声音,低沉的,仿佛发动机的螺旋桨,飞转着。

    “你的键盘弹的不错。”余夏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糟糕。

    第8章张维从厕所回来时,看到孟桀和余夏坐在一块。他“嘿”了一声,笑道:“你俩还真黏糊啊。”余夏抬起头来,往边上挪了挪。孟桀往后靠,单手扶在沙发靠背上,从张维的角度看来,就像是孟桀搂着余夏。

    他在他们对面坐下,点的菜都上来了,张维挑起一片牛肉下锅。

    孟桀没吃多少,他睡眠不好,吃多了晚上积食就更加睡不着,于是便坐在角落里,低着头看手机,偶尔会抬头,看到的都是余夏在吃。

    手机里的东西没余夏好看,他干脆把手机丢在一边,撑着下巴歪头打量着余夏。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绝症病人的样子。

    孟桀这么想着,就见余夏突然站了起来。他扬起头,听到余夏问:“卫生间是在外面吗?”张维刚才就去过,点了点头,对余夏说:“出门左拐就到了。”“好,谢谢。”余夏快步往外走,到了店外几乎是小跑,进到厕所推开隔间,刚进去,就对着马桶都吐了出来,几乎是把之前吃的都给吐了,胃里一抽一抽的疼,吐到最后苦水在口腔里弥漫。他用手抵着胃,几近虚脱,精疲力竭地跪坐在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里的那股难受劲稍微好些,余夏长吸一口气,手撑着膝盖,慢慢爬起来。

    这两天身体一直都很好,吃得下睡得早,都让他差点以为自己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健康的人了。可总是不一样的,他按下冲水,刚才吐出来的东西顺着管道抽走。

    余夏眼眶一圈通红,吸了吸鼻子,咽下那股钻到鼻尖的酸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明明已经认命了,明明是只想着用最后的时间做一些和以前不一样的事清,明明已经把自己的墓志铭都想好了,为什么,为什么还会不甘心。

    他用力按着心口,额头抵在门板上,无声呜咽着。

    原来生命是在尝过了绚烂,是在绽放后,才会更加舍不得。

    他想站在昏暗嘈杂的舞台上弹键盘,他想在深夜里和孟桀他们一起吃火锅,想和朋友坐绿皮火车去旅行,想登上世界上最高的山峰,想去看看自己不曾见过的初阳。

    他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没有做过。

    他现在才觉得自己的人生该是刚刚开始。

    余夏出去后,孟桀就重新拿起手机,手指划着屏幕,心不在焉的样子。张维问他怎么不吃,孟桀把手机放在桌上,直接站了起来。

    张维抬眼,拿着筷子的手抵在火锅边,“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