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睁大眼,夸张叫道:“你就给我吃这个?”孟桀眼里闪过淡淡笑意,他说:“再叫这个都不给你吃。”“欺负人。”“就欺负你。”他俩有一句没一句,余夏佯装生气,孟桀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吃到一半,孟桀烟瘾犯了,下意识伸手去摸口袋,手指压在烟盒上,瞥了眼余夏,食指指甲扣划着拇指,几秒后松开了手。

    从粥店出来,隔壁就是小超市,孟桀到里头去买了条薄荷糖,结账时看到玻璃柜上放着的棒棒糖桶,抽了根草莓味的一块付了钱。

    余夏站在车旁,观摩着孟桀的摩托。孟桀走到他身前,掏出一粒糖扔进嘴里,顺便把刚才买的棒棒糖丢给余夏。

    “给我的?”“嗯。”余夏撕开包装,一口含住,笑眯眯地小跑到孟桀身边,“好甜,我喜欢。”孟桀看着他的脸,刚才突然涌上来的烟瘾慢慢消退,心里没那么焦躁,他低声问:“要不要去逛一逛?”“好啊,我都没来过这,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没好玩的,都是些花草。”这地方是孟桀从小长大的,小时候母亲会在这里摆摊,卖一些盆栽,供他们母子生活。后来母亲去世,他就从这里出去了,一直在外面晃荡,直到被孤儿院接去。

    小时候的记忆从这里离开后,差不多都是不好的,也没什么可想。孟桀嚼碎了那颗糖,稍稍走快了两步。

    花鸟市场一大早人就很多了,大多都是些遛弯的大爷和跑出来晨练的阿姨,也有快要迟到的学生和上班族,路过这里匆匆忙忙买一些早点离开。

    余夏跟在孟桀身后,目光在四周摆出来的摊子上流连。有个小摊贩摆在地上的几盆花特别漂亮,现在天气冷,像模像样盛开的花挺少的,像放在地上那么大一盆蓝紫色的绣球花还挺夺人眼球的。

    余夏忍不住驻足,站在摊前看了会儿。老板坐在躺椅上,阳光斜影落下,暖洋洋的,他见人来也没起身。还是余夏主动搭话问这是什么花,他才慢吞吞坐起来,指着堆在地上的花说:“这叫无尽夏。”余夏眨了眨眼,蹲下身,脸凑到那团绣球花前,伸手戳了戳细嫩的花芽,“为什么叫这名字?”“因为它的花期很长,从晚春到夏秋延绵不绝。”孟桀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余夏扭头,动作幅度太大,身体往后倒,孟桀早有预见,手挡在他的腰侧,抱住了他。

    “一回头,你就不见了。”孟桀语调平平。

    余夏被他拉起来,靠在他胸口,指了指地上的花,“我想要这个,你买给我,我没带钱包。”“微信支付宝都可以。”老板冷不丁插话。

    余夏一顿,他其实就想着让孟桀送花给自己。他抿了抿嘴,正要说话,就听孟桀说:“要几盆?”“两盆,我要蓝色和紫色的。”余夏笑开颜。

    孟桀付了钱,老板把花放进两个塑料袋里递给他们。

    余夏伸手要去接,孟桀直接把两盆花都给拎了起来,“我来拿。”“重吗?”“两盆花能有多重?”孟桀单手提着两盆无尽夏,又腾出另外一只手牵起余夏。他们靠的很近,肩膀和肩膀轻轻碰撞,周围的人拥挤而过,孟桀干脆搂住了余夏。

    吃了早饭,逛了圈花鸟市场,买了两盆花,一个上午就稀里糊涂没了。余夏觉得特别开心,他以前总觉得时间难熬,生病的时候浑身都疼,疼的时候每一秒都像是一辈子。他以为自己到死都会在这漫无边际的疼痛里煎熬,可没想到还会有快乐的存在。

    他们买下的花叫无尽夏,花语是期待的团聚和美满的婚姻,拥有延绵不断的花期,还有一个别名叫做无尽夏新娘。

    他要是没有生病就好了。

    他就也能拥有期待了。

    那天回去后,余夏就发起了低烧。应该是吹了风,他的免疫力现在很糟糕,身体就像是一块碎掉的玻璃,外力稍稍碰一碰就会四分五裂。

    医生说余夏的状况不乐观,邱慧用怨恨的目光看向站在角落里的孟桀,快步冲上去,护士揽住她。她用力挣扎像是疯了,大喊着,“孟桀你就是要还余夏,那么冷的天,带他出去做什么,你要是恨我,你冲着我来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折磨你dii精dii精。”孟桀靠在墙角,像是一截光落下的影子,他稍抬起头,未看邱慧一眼,而是对边上的医生说道:“我是他的哥哥,我们流着一样的血,给我做个检查吧,如果配对成功了,我就捐。”余夏又是被疼醒的,虽然以前也会疼,但这一回醒过来,那种疼痛像是海啸,整个把他给吞没了。他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好像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盐巴从伤口渗透进去,痛得他觉得自己就要这么死了。

    邱慧叫着他的名字,余夏睁大眼,看到邱慧的脸,一下子就哭了,哽咽着说妈妈我疼。邱慧想去抱他,又怕挪动了他会让他更痛。

    余夏昏昏沉沉哭着,喉咙好像被刀片划开,出声都不利索,他喊着妈妈,又喊着小桀哥,问邱慧小桀哥在哪里,他要见他。

    邱慧愣了愣,她侧头,余光落在别处。

    某处角落,某个阴影,某面隔这一切的门后。

    她是知道孟桀在哪里,可她不说。这段时间,她已经受够了,强忍着对于孟桀的厌恶,把他与自己儿子的亲密视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