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这才放下心来。

    沈顾容并不知道自家师兄因为他差点和妖族宣战,此时他正窝在牧谪头上,满脸好奇地看着热闹的人群。

    京州扶献城,繁华熙攘,宽阔官道边一条河流从护城河蔓延至整个城池,两岸烟柳画桥,绿瓦红墙间百花盛开。

    花朝节,满城百姓踏青赏红,祈福迎百花神。

    每逢回溏城花朝节,沈顾容总会跟着兄长一起出门踏青。

    因为沈顾容爱画仕女图的臭毛病,总是被他墨守成规的兄长盯得死紧,到了地方便被兄长带到一群男人堆里,听那些文人之乎者也,烦得要命。

    仔细想来,这还是沈顾容头一回在花朝节这般自由。

    原本他还因见不到奚孤行无法变回人形而满脸绝望,但刚入了扶献城,沈顾容立刻将奚孤行抛出了脑后。

    ——他现在一门心思只想赏美色,顺便画个画。

    可惜的是,他的小爪子根本连笔都拿不住,只能干着急地在牧谪头上胡乱抓。

    牧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皱着眉把他捧下来:“饿了?”沈顾容站在他掌心,爪子还在划拉,啾啾几声,牧谪根本听不懂。

    虞星河在一旁看着,酸得眼睛都要流泪了,他小声嘀咕:“我也想养这样的灵兽。”离索刚买好两个糖人,笑道:“这样的糖人想要吗?”虞星河一看,那糖人正是小凤凰圆滚滚的模样,立刻欢天喜地地接了过来:“谢谢师兄,星河很喜欢!”离索又将另外一个凤凰糖递给牧谪,牧谪低下头轻声道了谢,捏着木棒递到沈顾容旁边。

    沈顾容嗅到糖香,忙蹦过来,啄了糖人两下,直接把小凤凰糖人啄出一个洞来。

    沈顾容咂摸咂摸滋味,没尝到糖香,又呸呸两下把糖渣吐了出来。

    “啾。”“难吃。”

    离索带着两团子到了客栈要了两间房,牧谪正在舔沈顾容嫌弃不吃的糖人,见状扯了扯离索的袖子,小声道:“师兄,我们今晚不回去吗?”离索道:“今日花朝节会有人放花灯,咱们看完花灯再回去。”虞星河已经嚼完了糖人,嘴唇上都是糖渣,没心没肺地说:“好!放花灯放花灯!”三人从下山到安顿好客栈花了半日,用完午饭后离索又带着两人在扶献城的雪夜河泛舟。

    雪夜河里全是艳红花瓣,船头破开层层水波,缓慢穿过城池中的石桥。

    沈顾容从牧谪头上蹦下来,站在船沿看着岸边花红柳绿,一直在那啼叫。

    离索正在赏春色,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他怎么了?”牧谪仔细辨认了一下,道:“开心……吧?”沈顾容确实开心,若是他现在是人形,八成会更开心。

    出生时他父亲为其取“顾容”二字,本意是想让他成为顾愆宽容之人,只是没想到,沈顾容自小爱美,硬生生将这个“顾容”活成了“自顾容貌”。

    沈顾容总是随身携带圆镜,时不时就要揽镜自照,觉得除他以外世人皆丑陋。

    自恋到了极点。

    这样的性子导致了他画第一幅丹青便画了教他习字的俊美先生,最后被他父亲扭着耳朵前去给先生道歉。

    自那之后,他便开始画起了仕女图,哪怕他画画纯属为了欣赏美色,绝无半分猥亵之意,但每次被发现后总是会挨一顿罚。

    越罚他越叛逆,也间接导致他的画技短短几年突飞猛进。

    沈顾容正边蹦边看向岸上,脑子勾勒出一幅幅水墨丹青美人图,爪子划着船沿,瞧着十分激动。

    沈顾容仗着没人知晓他是沈奉雪,早已放飞自我,之前他啾一下都要羞耻半天,现在却毫无包袱,说啾就啾,说卖乖就卖乖。

    船只行在河中,因是花朝节,河上许多画舫船只飘行而过,十分热闹。

    水面的花毯被破开了一大片,露出清澈的水面。

    半路上,沈顾容无意中低头往水中扫了一眼,突然一愣,歪头“啾”了一声。

    这个水面的倒影,怎么看着有些奇怪?

    沈顾容尝试着往旁边走了走,那水面的倒影却慢了半拍,迟疑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挪了挪。

    沈顾容:“???”沈顾容不可置信地瞪着水面,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瞎了。

    下一瞬,那水面倒影微微扭曲,一团红影荡漾开来。

    接着一个面容诡异的男人出现在水面,海藻似的法张牙舞爪地飘浮在水中,眼神阴鸷地死盯着他。

    男人双眸泛白,轻轻启唇:“你是什么人?”

    沈顾容:“……”啊啊啊!

    沈顾容凄厉地“叽”了一声,浑身的绒毛全都炸了起来,他拼命叼着牧谪垂在一旁的袖子:“啾啾!”“看水里!”

    牧谪疑惑地看着他,大概猜出了他的意思,低头往水面上看了一眼。

    水面除了花瓣,便是影影绰绰的倒影。

    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沈顾容张大眼睛,惊骇地看着水面上还在阴鸷盯着他的男人。

    男人冷冷道:“凤凰之体为何会有人类魂魄?你会移魂之术?”

    沈顾容再次尖叫一声,扑扇着翅膀一头扎到了牧谪怀里。

    牧谪一愣。

    沈顾容吓得瑟瑟发抖,一直在那叫:“啾!啾啾!”“鬼!有鬼!”

    他叫声太过凄厉,连伸出手撩水玩的虞星河都好奇地偏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