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戴。”沈顾容又缓了一会,扫见外面一片漆黑,道:“现在什么时辰了?”“戌时三刻了。”沈顾容愣了一下,他这一睡就睡了四个时辰?

    感受到牧谪的手依然在轻轻握着他,沈顾容有些尴尬,他睡觉时一直抓着人家的手?

    他干咳了一声,放开牧谪的小手,小声说:“你……你回去休息吧。”牧谪却摇头:“师伯说师尊不戴冰绡离不了人,我在这儿照顾您。”沈顾容还是很尴尬。

    虽然他自小都是被下人伺候着长大的,但还没被这么小的孩子照顾过,莫名有种虐待孩童的感觉。

    沈顾容让他走,牧谪还是不走。

    最后没办法,沈顾容不能让牧谪还坐在那冷板凳上陪着自己,便拍了拍床榻,道:“来,上来。”牧谪坐得腿都有些麻了,闻言一愣,难得呆住了:“什么?”沈顾容今天被吓得不轻,本来也不怎么想让牧谪走,但他又不能让一六岁孩子为了陪他坐一晚上冷凳子,否则明日整个离人峰又要传沈奉雪虐待牧谪了。

    “到床上来。”沈顾容重复道。

    牧谪愣了大半天,才迷迷瞪瞪地脱了外衫鞋子,被沈顾容拉着手拽上了床。

    沈顾容打小就怕冷,十岁之前经常大半夜跑去他兄长的床上取暖,他兄长是个性情温和的读书人,无论他怎么闹都不生气,还会把他冰凉的小脚丫塞到自己怀里为他暖热。

    直到沈顾容十二岁时,他兄长成亲娶了个貌美如花的娇妻,自那后沈顾容就没脸去找他兄长取暖了。

    牧谪身上温热滚烫,沈顾容把他拖进被子里后就控制不住地往他身上贴。

    牧谪回过神来满脸尴尬,想要推开他却又下不去手,只能干巴巴地说:“师、师尊……”小师尊就小小一团,整个人挨着牧谪根本占不了多大的地。

    沈顾容来到这个世界后,每日睡觉手脚都是冰凉的,这还是头一回这么暖,他惬意地叹了一口气,带着点鼻音懒懒地说:“嗯?”牧谪小声说:“您离得太近了。”沈顾容张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可是我冷。”牧谪:“……”牧谪还能说什么,只能说:“那、好吧。”沈顾容再次贴了上去,脸颊在牧谪手臂上轻轻蹭了蹭,小兽撒娇似的。

    牧谪被他蹭得浑身一僵。

    沈顾容根本就没有自觉,靠着一团暖源,没一会就舒服得进入了梦乡。

    不知是不是终于暖和了一会,沈顾容这次做了场美梦。

    梦中,他将牧谪教成了得道大能,虞星河也未误入歧途被魔修夺舍,沈奉雪朝他道谢,终于将他送回了家。

    家中,一切如故。

    花灯节上,他牵着妹妹在回溏城的街上肆意玩耍,还为兄长和在孕中不能出门的嫂嫂买了两盏花灯。

    一身宽袖青衫的先生手持竹篪,坐在回溏城放花灯的河边吹奏。

    灯火通明,先生的侧脸如玉雕琢。

    他吹奏完一曲,周围放花灯的少女捧着通红的脸颊无声尖叫。

    沈顾容牵着妹妹快步过去,先生微微偏头,冲他一笑:“顾容。”沈顾容笑得眼睛都没了,道:“先生再教我吹竹篪吧。”先生脸上的笑意一僵,仿佛回想起了不堪回首的往事,他干咳一声,温柔地说:“竹篪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学成的,顾容得多些耐心才成。”沈顾容凑上前,对着先生耳语:“先生每回吹竹篪,那些姑娘都在看你。我也想让姑娘们看我。”先生一愣,继而失笑。

    沈顾容被他笑得脸颊一红,小声嘀咕:“我说的是真的。”先生笑着道:“顾容。”沈顾容微微抬头:“嗯?”先生背对着满河的灯光,眸子低垂,轻声道。

    “你今日的书抄好了吗?”沈顾容“啊”了一声,双眸紧闭,额角是汗地蹬了一下腿。

    开始是一场美梦,到头来却是噩梦结局。

    牧谪被他的动作惊醒了,张开眼睛映着皎洁月光,才发现沈顾容已经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了。

    牧谪:“……”沈顾容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膝盖抵着牧谪的小腹暴力取暖,而小脸紧紧贴着牧谪的颈窝,手搂着牧谪的脖子,大概因为做了噩梦,他的双手在不住使力,险些把牧谪给勒得喘不过气来。

    牧谪小心翼翼地想要扯开他的手,但一动沈顾容就发出一声要哭了的梦呓,让牧谪完全不敢用力。

    最后,牧谪只能轻柔地拍着沈顾容的后背,将他安抚得浑身放松,这才艰难喘了一口气。

    沈顾容紧紧抱着他,小声梦呓:“先生……先生不抄书。”牧谪:“……”他真的很想知道,他师尊的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这都多少年了竟然还对先生罚他抄书心有阴影,做梦都能梦到。

    沈顾容还在软声求着不抄书,牧谪叹气,只好拍着他的后背,轻声说:“好,今日不抄书,好好睡觉。”沈顾容眉头皱了皱,似乎在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

    “先生?”牧谪唯恐他小师尊突然醒了,故作镇定:“嗯。”好在沈顾容并未深思,等到应答后终于肯老老实实睡去,没一会呼吸就平稳了。

    牧谪这才松了一口气。

    翌日一早,沈顾容被晨钟声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