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谪再次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沈顾容好话说尽,见牧谪还是蔫蔫的,只好捧起杯子,小口小口抿着茶水,一言不发。

    反正沈奉雪也是不苟言笑的性子,不吭声也不会觉得尴尬。

    牧谪沉默了一会,突然抬头看着沈顾容,似乎是犹豫了许久才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似的。

    他小声说:“师尊。”沈顾容:“嗯?”牧谪抿唇,薄唇张张合合好几次,才蚊子嗡嗡似的,小声说:“您之前说的那个……嗡嗡,嗡嗡……”沈顾容:“……”沈顾容差点就没忍住合手一拍了,他蹙眉:“这哪来的蚊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牧谪:“……”牧谪干咳一声,将声音放大了些,讷讷道:“师尊之前说的,若我在阐微大会上得了魁首,您……就许我一样东西,这个,还作数吗?”沈顾容点头:“自然是作数的。”这还是牧谪头一次明确想要一样东西过,沈顾容来了兴致,道:“你想要什么?”牧谪耳根发红,抖着指尖指着沈顾容的手腕。

    ——那雪白的腕子上,缠着他从不离身的木槵珠子。

    沈顾容抬起手晃了晃手,疑惑道:“这个?”牧谪好像求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脸颊发红地点头。

    沈顾容“害”了一声,直接将那串珠子拿下来,随手抛给牧谪,道:“给你了。”牧谪沉默着接过珠子,却没有收起来,反而是从上面轻轻地取下来一颗艳红的珠子,然后将一整串的木槵珠还了回去。

    沈顾容:“你只要一颗?”牧谪点头。

    沈顾容只好将珠子重新戴回手腕上,疑惑地看着牧谪。

    “当真是孩子心性。”沈顾容心想,“若是我,我就挑最贵重的要。”

    牧谪:“……”牧谪默不作声地将那颗珠子用红绳串起,戴到了手腕上。

    天色将晚,沈顾容喝完茶后,将大氅脱下。

    牧谪见状摩挲着木槵珠的手一顿,心中莫名起了些异样的情绪。

    他的师尊十分畏冷,哪怕在四季如春的九春山也很少脱下大氅,一般晚上他脱下鹤氅,便是要去沐浴了。

    牧谪的视线在他微垂的狐耳上瞥了一眼,心脏突然狂跳。

    沈顾容双手拢着袖子打算去沐浴,刚慢吞吞地走出门,听到后面没动静,他疑惑地偏头,道:“你在做什么?”牧谪立刻回神,茫然道:“啊?”沈顾容只好提醒他:“衣服。”牧谪这才如梦初醒,忙去给师尊找替换的衣服。

    沈顾容被牧谪伺候惯了,也不觉得指使徒北给他当小厮有什么不对,自顾自地去了后院温泉沐浴。

    半晌,皎月挂上枝头,沈顾容摸索着牧谪放在岸边的衣服,随意地裹在身上。

    他拧着眉头从后院走到了房间,牧谪正在为他收拾茶具,看到浑身水气地走过来,突然觉得有些灼眼,忙将视线往下飘,不敢再看。

    沈顾容白衣白发,冰绡松松垮垮地覆在双眼上,长发湿淋淋地往下滴水,将后背的衣服都微微打湿,他往前迈步时,松散的衣摆露出半截修长如玉的小腿。

    又清冷又勾人。

    牧谪本来磨磨蹭蹭地收拾茶具,无意中扫见这一幕动作迅速加快,很快就收拾好,他起身告退,沈顾容却叫住了他。

    “慢着。”牧谪站在原地等他发话。

    只是等了半天,沈顾容都没出声,牧谪只好犹豫地抬头看他。

    沈顾容看起来很不高兴,额角有些水珠缓缓往下滑,艳红的唇微微抿着,带着点幽怨地瞪着牧谪,似乎隐隐有些怒气。

    沈顾容这张脸哪怕平日里没什么表情时,也让人望而生畏,但牧谪十分了解他,看到他这个表情就知道他应该是身体不舒服,但又无法开口言说。

    不舒服?

    牧谪尝试着运转灵力去听他师尊的心中话。

    沈顾容满脸漠然之色,白衣白发疏冷恍如仙人,连月色的皎白都不能胜之分毫。

    月下仙人宛如出水芙蓉,微微垂下羽睫,眸光微动。

    “啊啊啊!水、一不小心水进到耳朵里去了!”

    “难受死我了,救命啊徒儿!快点看懂我的眼神!”

    “救、命!”

    牧谪:“……”第82章硬核降温春天到了,又到了…………牧谪“看”懂了师尊的意思,走上前对沈顾容道:“我来为师尊弄干头发吧。”沈顾容明显的一喜,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去,他故作淡然地点头,准了。

    沈顾容沐浴时没注意,抬手就撩着水往发顶上淋,无意中将左耳灌了好些水,他皱眉揉了揉,还没摸两下立刻把手缩回来了。

    狐耳长在别人头顶,沈顾容能尖叫到失声,但长在自己脑袋上,沈顾容连摸都需要勇气,更何况是揉里面的水了。

    好在他徒儿很懂得察言观色。

    沈顾容很满意。

    牧谪站在床沿,垂眸抚摸着沈顾容的白发,用灵力将发间的水气一点点抹掉。

    沈顾容再次被抚得浑身酥麻,双眸浮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这种感觉又舒适又酥软难耐,明明抬手能挥掉牧谪的手,沈顾容却连指尖都动不起来。

    被抚摸的快感让沈顾容欲罢不能,恨不得将整个脑袋都撞到牧谪那温热的掌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