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石头往前蹭了一步,想起掉下来之前,王忠忽然低着头,凑过来对他道:“皇上,现在这里,只剩下我和你了。”“孔公公被你赶走,你只留给他一匹马,就要让他回京城,你可真是狠心,他是对你唯一衷心的人啊……在这样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一个养尊处优的太监,大概已经死在半路上了吧……”“你!王忠,你要造反吗?”他不敢置信的怒叱。

    “造反?不不不,我是在救国啊,穆元咏,你真的以为,你这样一个无能之人因一时大运,成了穆元氏最后一位活着的皇子登上皇位,就能长长久久的坐下去吗?”王忠朝他一笑:“等我杀了你,我会跟旁人说是孔公公意欲谋反,挟持了你,而我不得不带兵回朝,把控朝纲,只为救你回来……”他看着穆元咏脸上的愤怒和绝望,忽然觉得自己没有白白讲这么多废话,为的不就是看着他这样一幅表情吗。

    他笑了一下,就要抽出刀剑,忽然听到这个皇上大叫一声:“孔家子,快救驾!”王忠不由随声音转头望去,接着听到一阵东西滚落的声音,再回头,那个人已经毫不犹豫的跳下山坡,此时已经滚得只剩下一点明黄色的影子,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什么都没有了。

    王忠差点没跟着一起跳下去,想了半天:我犯不着陪这个蠢货一起送死。

    接着他站在原地,神情有些阴沉,没有亲手手刃皇帝,让他心里很有些不舒服,可事已至此,也没时间再去后悔,当务之急,是下一步该怎么做。

    ——穆元咏艰难的又贴着石壁,走了一段路,他觉得自己已经走了很远,回过头,才发现不过十米不到,那颗被他曾抓住的石头几乎就在他的眼前。

    这简直让人绝望,天在下雨,身处山坡,底下还不知有多深,脚又断了。

    也许……是真的完了吧。

    可是那声无声的话语又一次的响在耳边,明明没有声音,可穆元咏却总能清晰的记住,孔家子低垂着头,眼睛半抬,看他的目光充满乞求,嘴巴微动——你一定不要有事。

    “一个养尊处优的太监,大概已经死在半路上了吧……”王忠的话也随之翻了出来,穆元咏没来由的心里就一酸,愧疚后悔已经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如果……如果,他还活着……穆元咏,你在想什么!他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巴掌:你还想着,被你抛弃的人会回来救你吗?

    可是……只有他,只有他会来救他。

    “哈哈哈……你可真好笑。”他靠在石壁上,仰着头,张开嘴大笑,却被雨水呛住,咳嗽了几声,无力的从石壁上滑了下去,也不介意背后蹭着的泥土:“你就该死,你该死。”他闭上眼睛,有些自暴自弃,想着也不知道是那些人先找上他,杀了他,还是他先在这荒郊野外,饿死,冻死。

    总之……就是死。

    可他等了许久许久,等到雨停了,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又慢慢的干了,他仍旧没有死,也没有人来找他。

    他忽然有些觉得讽刺——他好像真的把自己太当一回事了。

    最后,也不知是从哪里积累的力量,他又一次的艰难的站起来,蹭得一身的泥土,往前走着。

    “我一定要活着。”他一边努力忽视着脚上的剧痛,一边自言自语:“我一定要活着。”可是翻来覆去的就是这么六个字。

    他走啊走,走了不知道多久,走到再也没有力气走,走到身体一阵阵的冒起了冷汗——定是淋了阵雨,发起烧了。

    “啊……”他用力的喘着气,抓着斜刺生长的树干,弯着腰,艰难的抬起头,忽然看到了一处火光。

    是人吗?

    他心里道,心里一松,一直憋在心中的气一下子卸了出去,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紧接着侧身无力的瘫倒,这个声音大概惊动了那个人,只听几声衣袖甩到空气的声音,一张脸露在了他的视野当中。

    那人伸出半凉的手抬起他的下巴,似乎在辨认他的面容。

    “孔……家……子……?”他好像看到了那个人——定是发烧激起的幻觉吧。

    那张熟悉的脸再一次凑近,一双手抹掉他脸上蹭上的泥,一双平常看不出喜恶的眼睛第一次露出那么惊慌的神情。

    “主子?……”真的是他……穆元咏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我是不是死了……也好,死了能够见到你,可以跟你说一声对不起……”“主子,你发烧了?”温凉的手触上他的额头,让他不由得生起了一丝丝眷恋。

    不对……一直昏昏沉沉的脑袋难得清醒了起来,他用力的瞪大半睁着的双眼,又眨了眨眼睛,伸出手猛地抓住了那双冰凉又纤细的手腕:“孔家子?”孔家子弯着眼角:“哎。”一声温柔的应答声,平白无故的触动了他的心田。

    穆元咏痴痴的看着他,接着眼泪顺着眼角滑落,他哽咽一声,死死的抓住那手不放,呜咽的哭出声来:“孔家子,我……我错了。”“皇上,您应该称朕。”“我不要……我不要……我错了……呜呜……”那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伸手拭去他的眼泪:“皇上,别哭了。”“我不要当皇上……我当不好……”“当不好也要当。”“他们都瞧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