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鸰看着那人带人下了楼,离开了这家酒楼,这才稍稍安心下来。但他的手还是止不住地颤抖,他没有想到会这样突然间遇到故人,那些不想回忆的不堪往事,就这样忽然浮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无处躲避。

    他饮了一口茶,深深喘息了一会,这才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幸好此时顾清遥不在。

    过了一会,顾清遥回来了,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里面装着热乎乎的酱猪脚。

    顾清遥见他仍然脸色不好,以为他还在不快,默默地拿了一个空碗,将猪脚倒在空碗中,放在他面前,小心试探道:“刚才我在路上尝了一块,很好吃,鸰儿你也尝尝。”白鸰没有说话,默默地夹了一块咬了一小口,“嗯,好吃。”顾清遥如释重负地笑笑,继续吃饭了。他能感觉到白鸰并不开心,可又不知该如何哄他,他的出身,原本就是他心里的痛,顾清遥除了小心陪着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宽慰他。

    焰山派众人吃完了饭,便在附近的客栈投宿。顾清遥让小二打来了洗澡水,和白鸰好好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打算午睡。

    顾清遥倒是睡得香了,白鸰却睡不着,脑中尽是一些胡思乱想的画面。顾清遥睡梦中仍然紧紧地抱着他,他无法挣开下床,也只好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了。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于世勋将他压在身下,撕扯他的衣服,他害怕极了,大声地哭喊,然后顾清遥来了,他见到了这个场面,整个人又惊又怒,抽出宝剑举了起来,就朝着他们刺了过来……“啊……”白鸰惊恐地从梦里醒来,一个抽搐,将顾清遥也震醒了。他昨夜在马车里坐了一夜没睡好,此时睡得懵,看着怀里的人眼角挂着泪痕的样子,满是不解,“鸰儿,你怎么了?”白鸰从噩梦中醒来,擦了擦眼角的泪,心有余悸道:“没、没什么,做了个噩梦。”顾清遥轻叹口气,将他搂在怀里,摸摸他的头,“鸰儿不怕,梦都是假的。”然而白鸰还是非常不安。一直到了晚上,北子们说去城里的夜市逛逛,顾晏也闹着要去,顾清遥只好依他,白鸰却借口没有休息好,留在客栈中休息。

    顾清遥却不放心,非要留下两个北子保护他。

    白鸰道:“这里是客栈,我又不出去,会有什么危险?楼下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他们都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让他们出去玩吧,我一个人可以的。”顾清遥还是不大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这才和他们一起出去。

    白鸰一个人呆在房里烦躁,便去客栈后院的小花园走了走,坐在凉亭中呆呆地望月。

    他一个人呆坐了一会,心中响起许多从前的往事,惆怅又无奈。这些烦恼,他是不能对顾清遥说的,也不能对焰山派的任何人说。若是从前那个人在身边,他总是会对他说的,可如今……白鸰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头,便看到白天遇到的于世勋站在他的背后,原来他也投宿到了这家客栈,真是冤家路窄。

    不知于世勋这样在他背后站了多久,白鸰不悦地看他一眼,并不想理他。

    于世勋自己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的石凳上,摇着手里的折扇道:“原本我想躲着你,可没想到又碰面了。”白鸰看了他一眼,“冤家路窄。”于世勋并没有介怀他的态度,又问:“鸰儿,一别数月,你过得如何?”白鸰瞥了他一眼道:“于公子,我们不熟,请你不要如此亲密地称呼我。”于世勋神色忽然黯淡了些,“好吧。白公子,听说你嫁人了,我……还未来得及给你道喜。”白鸰扭过头不看他,“于公子的道喜,白鸰可不敢当。”于世勋叹气道:“鸰儿,你还在怪我吗?”白鸰瞪了他一眼道:“我跟你说了不要叫我鸰儿,如今请你称呼我顾夫人。”于世勋摇了摇头,感叹道:“果然是物是人非了。我不过是出门几个月,回到洵阳城便听说你嫁了人,再去寻你,已经来不及了。”白鸰冷笑道:“寻我作甚?难道于公子也想将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家吗?”于世勋脸色白了白,尴尬道:“对不起,是我失约,可我也是身不由己,我不能弃父母之命和家族颜面不顾啊!”白鸰淡漠道:“你不必同我解释,你的事都与我无关了。”于世勋伤感道:“想不到你竟然这样绝情,好歹我们也有过露水情缘,更何况你的初夜也是我花了重金……”“于世勋!”白鸰握着拳头砸在石桌上,指节几乎泛白,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于世勋见他如此生气,忙安慰道:“抱歉鸰儿,你不想听,我不说就是了。”白鸰忍耐着不看他:“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井水不犯河水,请你见到了我也当作没看到,就像白天那样可以吗?”于世勋讨了个没趣,却又不甘心就这样结束对话,他想了想,忽然话锋一转道:“唉,真是可惜了。当年的沉璧轩,一白一蓝,白蓝双璧,一个傲然伶俐,一个清雅温润,是如何的风光恣意,而如今,一个嫁人,一个毁容,竟是真的回不去了。”白鸰突然站起,一把拉住他的袖子,震惊道:“你说什么?谁毁容了!”于世勋道:“嫁人的是你,毁容的自然就是他了。”白鸰又惊又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