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晌,默然无语,将脑袋转向了天花板。

    柳:……你这是嘛意思啊嘛意思……他将手中的信递到真田跟前,在对方眼前晃了晃:“你看看赤也平日里就被你的铁血政策压得直不起腰来,这次不定给吓成什么样了,连‘剖腹以明志’的文言也给我整出来了。”真田接了过去,看了两行原本就紧绷的面皮更是渐渐沉了下去。他将信扔到一边,面无表情道:“明天部活有他好看。”柳莲二一边在心里腹诽着皇帝陛下啊,怎么连立海最铁面无私的你都堕落成公报私仇的坏孩子了(……),一边笑道:“别这样,你该高兴起码这次学期测验他的国文及格应该不成问题了。”真田叹了口气,想起自家网球部的二年级ACE选手,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别说了,校长已经跟我下最后通牒了,说这一次死活都要让他在除了国文之外至少及格一科。”柳坐在床上支着下巴听着皇帝难得的吐苦水,脑袋不时地点着鼓励他继续说下去:好孩子,医学研究证明把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会未老先衰的啊~当真田面无表情地将柳生仁王丸井切原都挨个数落了一遍准备将矛头指向桑原的时候,不经意间望见了对面的人渐渐向宠溺方向发展的笑容。

    真田僵了僵,突然明白了自己宛如当家主妇的行为是多么的不妥——关键是有损面子和形象,忙干咳一声收住了话题。

    居然已经完了……立海军师在心底失望地叹了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地起身帮真田倒了一杯水,尤不死心道:“接着说啊……”真田:……莲二,我就知道你在看我笑话……柳没在意他的沉默,站在他旁边若有所思地望着真田搭理的一丝不苟的黑色短发,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见皇帝睁大眼疑惑地望着他满目询问的样子,不懂得见好就收的人于是又伸手摸了摸。

    真田(正在斟酌用词):……莲二啊……柳(一脸正色):有事吗,弦一郎?

    真田:……两人俱无语了一会,真田拉开自己的网球袋翻出了自己的黑色帽子戴上后(BH的某人吓到皇帝了……)才道:“那你就安心养病,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柳莲二望着他略显僵硬的背影,忍不住轻笑出声:果然,就算表面再怎么老成,这家伙还是个孩子么。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真田扔在桌子上的自家切原学弟的道歉信,拿过来继续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边看边默默在心中计算着切原明天的训练量,笑容也变得越发无害。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他先是活动了一下自己因为不习惯医院的床而咯得生疼的肩膀,在心里为需要长期住在这里的幸村哀叹一下,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过道上时不时有同他穿着一样的浅绿色病服的人匆匆走过,柳莲二每每不着痕迹地掀开自己的眼帘打量着他们被宽大病服遮住的脚的时候,都会生出“莫非我已经再次重返阴曹地府”之类的玄妙感觉。

    柳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不觉怀念起了昨天刚被天上老不死的强塞给他的几十年记忆中转世时遇到的那个实习判官,于是脚下方向一转决定去拜访一下幸村部长。(……究竟是什么惊悚的理由会让你将女神殿下跟地狱里的判官联系起来……)幸村精市听到外面传来的轻柔而富有节奏感的敲门声时不自觉扬起微笑:“进来吧,莲二。”柳拧开门把手迈进去之后望着站在窗前冲自己浅笑不语的人时,边暗自赞叹着老天爷雕琢这人的时候也太用心了,边遗憾了一把这丫居然已经梳洗完毕没让自己见一回此美人不修边幅的样子。

    柳走到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想了想选了个两个人都容易入手的话题:“精市,怎么起得那么早?”幸村笑道:“你不还是一样?”柳来到他身侧,提醒道:“我只是因为不习惯这里的床。”——精市,从这住了小半年了,你别告诉我你也睡不惯。

    女神没有料到他会突然强硬起来,怔了一瞬也来了兴致,遂笑道:“我早起是因为喜欢日出。”柳莲二盯了他半晌,很相像那个很久不见的发小一样“啪”地一声摊开笔记本念道:“%”……不过军师考虑了一下这么做对自己形象的损害,只是委婉地附和了一句:“阴天的日出是挺好看的。”幸村权当没听出他话外的意思,笑吟吟点头,心道莲二啊,你终究是强硬不起来啊不起来。

    柳微窘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头,为了化解尴尬,开始装作感兴趣地打量起了四周,瞥见幸村放在床头柜上的用水墨画面包了皮的书,于是转移话题道:“我可以看看么?”他说完觉察到幸村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本待说一句“不方便就算了”的时候,幸村已经走上前执起那本书递到他眼前。

    柳莲二迟疑了一下,望着眼前人温柔的微笑终究还是伸手接过,挑了中间部位的一页翻开来看。

    幸村精市咬了咬下唇,依旧笑着注视着柳军师在看清了书中的内容之后瞬间睁开的泛着沉紫色光泽的眸,笑吟吟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莲二你的眼睛真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