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观,许清木。”而后,那人就像是鬼魅一样消失在淡淡的夜色之中。

    沈良才低低重复了几次这个名字。

    身后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唱词,沈良才回过头去看,巫医拿着一柄桃木剑,手舞足蹈地围着小宝儿瞎跳,用树枝沾着水四处撒。

    闹腾了一会儿,他终于停了下来,摸了摸小宝儿的头顶,说:“嗯,鬼物已经被我除掉了,小宝儿很快就会好起来。这是我给他开的药,按照上面的说明吃三天就行。”听到开药,沈良才一个激灵,赶紧又拨开人群冲了进去,一把抢过了巫医的药方。

    这巫医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药方,药品和剂量没有大问题,都能缓解小儿高热和发炎。

    沈良才稍微没那么惊吓了,但还是对着老夫妇说:“这药虽然没有问题,但给小孩儿吃的一定慎重,你们别听这个神棍的,还是去医院……”五奶奶一把将药方给抢过来,说:“你没看到小宝儿已经缓解了很多吗?别在大师面前闹了,刚才要不是他杀了缠着小宝儿的鬼,这孩子怕是都没了!”沈良才急切道:“那鬼不是他杀的!”巫医冷笑一声,说:“不是我杀的,难不成是你杀的?”“是一个小孩儿……”沈良才说着就往许清木刚才离开的方向指了指,说,“他刚刚还在,长得很好看,穿着道袍,你们要是看到了他,肯定能记得。”巫医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沈良才又满脸通红。

    “我说你这个年轻人真是的。”巫医一边大笑一边说,“一会儿说没有鬼,一会儿又说鬼不是我杀的。前言不搭后语,我看你真的是读书读傻了。哦,也可能是撞邪了,有空的话,我可以帮你也做做法。”周围的村民们们纷纷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沈良才,仿佛他是一个误入正常人群的白痴。

    那些目光刺得沈良才浑身难受,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扭头就跑。

    回家以后沈良才依然很难受,一夜都没有睡。第二天天刚亮他就起床了,急匆匆地往凌云观赶,到的时候,道士们都才刚起没多久,还在安静地洒扫。

    沈良才抓住了一个小道士,着急地询问关于许清木的事。

    小道士连忙竖起手指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声地说:“掌门还没醒,别吵到他了,你没看到我们都尽量轻慢不发出声音吗?”“掌门……”沈良才越来越觉得恍惚,实在很难将那个漂亮的少年和这么大一间道观的掌门联系在一起。

    焦躁地等待到了中午,许清木才悠悠转醒,在客堂里接待沈良才。

    直到看到许清木在全道观弟子肃穆敬重的目光之中懒洋洋的走来,他才终于有了真实感——这个少年真的是个高人,不是一个玩cosplay的学生。

    许清木打了个哈欠,说:“你昨晚没睡吗?怎么看上去那么累。”沈良才只觉得自己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他几乎是要哭出来了,哑声道:“小道长,帮帮我,我真的……撑不住了。”然后,沈良才开始字字泣血地讲述起了他的故事。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在一场工地意外之中去世了,我成了孤儿,靠沈家村的村民接济着长大的。

    “沈家村并不富裕,一直以来也没有好的医疗条件,再加上父母的意外,我从小就坚定了做一个医生的梦想。

    “我为了这个梦想非常努力,终于也考上了全国顶尖的医科大。八年的本硕博连读,我没有一天放松。今年好不容易完成了学业,我甚至放弃了留在首都工作的好机会,回到本市的医院,就是为了回馈养育了我的家乡。

    “我已经实习了快一年了,很快就能实现梦想成为一个正式的医生。但有一天,我一觉醒来,世界突然就变了。

    “我开始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患者垂危的时候我看到有鬼怪在他们的周围盘旋;患者死亡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的魂魄离开身体;我甚至看到有鬼怪在手术台上和外科医生争夺病人的魂魄……医院里……大街上……到处都是鬼……“我也想说服自己这些都是幻觉,但对一个医生来说,出现幻觉何其严重。我完蛋了……无论我究竟是怎么回事,都无法再继续做医生。这二十多年来的心血全都白费了,我现在……根本就是一个废人……我实在……我实在……”说到这里沈良才已经是泣不成声,他的神经一直处在崩溃的边缘,找不到任何人诉说的痛苦都在此刻化成了汹涌的眼泪。

    许清木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机缘这个东西很奇妙,很多修行的人修了半辈子也开不了天眼,而沈良才这个最不需要天眼的人睡一觉就开了。而且倒霉的是,开了天眼就没办法让它关上。

    真是造化弄人。

    连白美美都不忍心了,小心地从许清木袖子里飞出来,轻轻拍了拍沈良才的后背表示安慰。

    沈良才这会儿也不觉得白美美可怕了,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抓住了白美美的小爪子,放声大哭。

    等沈良才眼泪都要哭干了,他才终于停下,羞愧地看着许清木,断断续续道:“小道长,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没事。”许清木安慰他道,“你没有生病,还可以继续做医生。”沈良才脸色煞白地道:“所以这世上